與楊小靜正好相反，鄭衛的研究工作總是沒有什麼進展。本來他一讀論文就頭痛，如今遭此大難，遇到如此大變故，愈加心緒不寧，更加看不進去了。巴特曼博士先是沉浸在愛情之中，再是去旅遊結婚，一直也沒有功夫管他。等渡完蜜月回來，便把鄭衛找來討論工作。鄭衛一來恨死了這個老洋狗，二來雖然斷斷續續也查了些資料讀了些論文，可是點點塊塊的東西總聯繫不到一起去，形不成一個系統，便說自己還在學習，沒有太大進展。巴特曼博士很不滿地說：“大衛，你必須快點運動。你的進展不是能令人滿意的。”鄭衛心裡罵：“你他媽的做了這麼缺德的事，還有臉來催我幹活。”點點頭沒有吱聲就出來了。

鄭衛本來因為善修車太能混而小有名氣，再沾上年輕美貌的著名女主持人太太的光，儼然也算王冠的校園小名人。現在老婆跟着老闆跑了，鄭衛立即成了萬分火爆的大名人，無論走到哪裡，都會有人在遠方近處悄悄地衝着他指指點點，他經常能聽到有人在耳語：“就是他！他就是那個……”然後就是從幸災樂禍到高潮迭起的各種眼神。有好幾次他都要衝過去打人，可是只要他紅着眼睛一轉身，別人馬上把臉轉往別的方向，擺明了根本不認識他，也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他就是想發火也找不到理由。他儘可能躲着別人，有時實在不湊巧碰到什麼熟人，人家都是打哈哈，絕口不提這件事。只有紅脖子有一次興高采烈地勸慰他說：“大衛呀，你小子抱着美女睡了好幾年啦，不虧呀！下次回國找個更年輕更漂亮的，你也算夜夜有新人啊！”要不是害怕更加臭名遠揚，鄭衛一定上去給他兩個大嘴巴子，把他那一個紅脖子上面的兩個老臉蛋也打紅。

這天鄭衛臨近中午才去實驗室，進門就有人告訴他說：“麥瑞打來兩次電話了，讓你去她那裡一趟。”鄭衛本能地感到不妙，問了句：“為什麼事？”人家說不知道。鄭衛去麥瑞辦公室找到她。老太太拿出一個文件夾，把鄭衛領到會議室，請他坐好，然後很正式地說：“巴特曼博士本來想親自跟你談，但是沒有找到你。現在他開會去了，讓我說給你。”鄭衛馬上明白大事不好了，果然老太太清了一下嗓子說：“大衛，我很遺憾。巴特曼博士和其他教授都認為你很聰明也很能幹，他們都很喜歡你。可是你也知道，現在經濟不好，吉姆的經費有限，他已經無法再支持你在這裡讀博士了。你如果出去找工作，他可以為你寫推薦信。你如果要去其它學校讀書，他可以幫你辦理所有轉學手續。他說他希望你有一個更好的未來。”說完就從文件夾里拿出一封信，遞給鄭衛。鄭衛機械地接過來一看，是一張正式的公函，下面有巴特曼博士的簽名，內容與麥瑞說的差不多，諸如由於經費不足，無法再支持鄭衛先生在巴特曼博士的實驗室繼續讀博士，到這個周未將中止與鄭衛先生的所有關係，並將此事通知了王冠的國際學生辦公室云云。

鄭衛的腦子裡一片空白，有一會兒停止了運作，不知道該做如何反應。老太太一臉公事公辦的樣子，平平靜靜地說：“對不起，不是你做得不夠好，實在是我們沒有錢了。巴特曼博士也沒有辦法。你如果需要什麼幫助，請告訴我。”鄭衛有點明白了，自己完了。他幾乎是本能地央求道：“我……我沒有美國的工作許可，根本不可能找工作。要換一個學校也需要時間，能不能讓我把這學期讀完？”麥瑞大概見慣了這種場面，很熟練地應付道：“我很遺憾，但是我們沒有辦法讓你繼續讀下去。我們也很想幫助你，可是，我們做不到。”鄭衛虛弱地問了句：“那……我只好回國了。”麥瑞既虛偽又無情地說：“我們很歡迎你留在美國。不過，你來美國留學時也發過誓，會回自己國家的，對嗎？我會讓你們實驗室的人幫你收拾東西的。”這沉重的一擊一下子把鄭衛打醒了，他知道乞求是沒有任何作用的。他抬起頭來，挺起胸咬着牙盯着這個翻臉不認人的洋老太太的胖臉，目光里有着輕蔑也有着仇恨。他拿起那封信，揉成一團，揚手扔進屋角的垃圾桶里，站起來說：“好吧！就這樣吧！”說完就往外走。麥瑞有點心虛，趕快說：“我很感謝你曾經幫過我很多忙。你看我用的這台計算機還是你幫我裝起來的。我會請系裡頭的教授幫你打聽哪個學校有位置的……”鄭衛沒有理她，頭也不回的走了。

鄭衛臉色鐵青地走下樓，在校園裡一通狂走，滿心滿肺滿腦子都充滿了極端的仇恨。他一下就想明白了，肯定是那個賤人、那個臭婊子使得壞，就因為自己罵了她，她就讓她的老洋狗把自己趕出校園，把自己往死里逼。什麼沒錢了，前兩天實驗室還慶祝巴特曼博士又拿了一大筆科研經費，老洋狗還說他打算多招幾個博士生。對別人都有錢，對自己就沒錢，不就去要讓他滾蛋，讓他去死嗎？他仰頭看了看身旁的高樓，這些年來，光自己知道的從上面跳下來的學生，就有六七個了。哼哼，你們想讓我也從上面跳下來，沒門！想逼死我，可以，不過要死咱們一起死，操你媽的，老子跟你們同歸於盡，拼一個夠本，拼兩個賺一倍！你們以為我也跟那些軟蛋一樣，只會自行了斷？不可能！老子死了也是俠客，為民除害，殺了你們兩個狗娘養的姦夫淫婦！我要把你們碎屍萬斷！你們等着吧，老子來了！我要宰了你們這兩個狗娘養的王八蛋！老子要宰了你們！宰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