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MIA打電話來的時候欣欣還在中文學校。
ROMIA是欣欣KINDERGARTON班上的同學﹐我們也是剛從學生通訊錄上得知她就住在我
們這個區﹐一條馬路之隔。這是一家印度人﹐一家三口。ROMIA眼睛特別大﹐睫毛也
特別長﹐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在BALLONE FESTIVAL上見過他們﹐感覺上這家人對孩
子的教育很好﹐很嚴格。ROMIA比欣欣大大半歲﹐看上去很有規矩。
她把電話交給她媽媽﹐讓我和她媽媽TALK。她媽媽很歉意地說﹐不好意思打擾你們
了。我們從學生通訊錄上查到你們的電話﹐ROMIA堅持要打電話給你們﹐她想邀請JENNIFER來我們家。ROMIA很喜歡JENNIFER﹐說她讀書聲音很好聽。明天沒有SCHOOL﹐如果你們
不介意﹐可不可以把JENNIFER送到我們家來﹐我反正不上班。
我趕緊謝謝她的好意。我們也一直希望能有機會去認識他們﹐這樣欣欣在放學之後
也能多一個玩伴兒。告訴爸爸﹐接了欣欣之後趕緊回來﹐去會會ROMIA的爸爸媽媽。
ROMIA的媽媽說話很客氣﹐這種客氣透着中國式的謙遜謹慎。
欣欣從學校回來的時候已經5﹕20了﹐ 4﹕15就該放學的。爸爸說是被老師留下來談
話。
今天課堂上聽寫了40多個字詞﹐除了一個孩子﹐其它的都寫不出多少。這個“除了
一個”的孩子是我們的欣欣﹐連字帶拼音她一個都不錯﹐老師給了她A+。老師說聽
寫的時候別的孩子還摸不着頭腦的時候﹐欣欣已經工工整整地寫了三遍等候在那裡。
老師說這孩子話不多﹐但心裡明白得很。
爸爸要把後院的TOM也一起帶回來﹐他的父母都沒有去學校。所以﹐老師讓爸爸把
TOM的情況傳達給他父母。TOM是個很聰明的孩子﹐他的中文學不好和他的父母
很有關係。他們在家裡不講中文﹐要講﹐也是講他們自己引以為豪的上海話。所以﹐
孩子就少了一個很重要的語言環境。中文作業他們也只是在上課前抽一點兒時間去
應付一下﹐這樣孩子怎麼能學好。
很委婉地把老師的話傳達給R﹐她對老師的批評很反感﹐她衝我抱怨﹐“這個老
師有毛病啊﹖她以為這是在中國嗎﹖中文我們本來就是學着玩的。孩子是要呆在美
國的﹐就是回去也是回上海。TOM那麼忙﹐學校裡的事情那麼多﹐還要學鋼琴﹐學
像棋﹐我看哪個都比中文重要。我才不忍心逼着TOM寫中文呢。”
看着瘦小的TOM﹐六歲半了比四歲的TONY長得還小﹐我也不忍心。
她看我不啃氣﹐停頓一下接着說﹐“等你們欣欣以後學起鋼琴來你就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孩子的時間精力是有限的﹐不光是孩子﹐大人也一樣。可是﹐我的想法
和徐蘭不同。一是﹐我不認為中文只是學來玩玩的﹐也許這對以後的SAT沒有多大幫
助﹐但是﹐多掌握一門語言對她一生的影響恐怕不是我這個當媽媽的能預料得到的。
另外﹐更重要的是我以為孩子從小在任何環境裡都不能落在下風﹐至少該在中上水
平。所謂“寧為雞首﹐不為牛後”。落後時間長了﹐孩子就疲塌了﹐就會以為落後
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長期的落後就會讓他們自甘落後﹐這種態度對日後他們做任
何事情都不利。我現在教欣欣中文﹐並不是希望將來她能在中文方面有什麼建樹﹐
以後的路太長﹐我看不到。我的看法是要麼就乾脆不學。既然已經去學了﹐就要對
得起每週的那兩個小時﹐不要因為不會不懂而坐在那裡受折磨﹐精神和肉體上的折
磨。這麼小的孩子不該這樣難過﹐還不如去草地上跑跑。可是﹐如果她會了﹐懂了﹐
受到表揚了﹐她就自然而然有信心了﹐希望學得更多更好﹐希望得到更多的肯定。
良性循環就建立起來了。
欣欣跟我彙報﹐“今天學了中國菜﹐清蒸魚和紅燒肉﹐都是很難寫的字。”
告訴她沒關係﹐先去找ROMIA玩吧﹐回來以後媽媽來教你寫。
欣欣從一開始就對寫中文很有興趣﹐對她來說﹐寫中文和畫畫是被並列排在“最喜
歡做的事情”的第二位的﹐第一位是玩。
有一天下午﹐她爬在桌子上寫字﹐我做飯。做着做着﹐忽然聽到有哭聲。回頭一看﹐
是欣欣在哭﹐還特別傷心。趕緊問她怎麼回事。她哭着說﹐“媽媽﹐我怎麼老寫不
好﹐老TRY老TRY也寫不好。”
我看她的本子﹐她正在寫朋友的“朋”。
“寫得挺好的啊。”
“不好。我老是寫得一個胖胖的﹐一個瘦瘦的﹐不好看。”
她是說“朋”字的兩個“月”﹐一個胖胖的﹐一個瘦瘦的。
其實﹐從老師到家長﹐沒有人對她有這麼高的要求。
後來學到羽毛的“羽”的時候我擔心她又會哭﹐可是﹐這一次她倒是很容易就過關
了﹐她自己給自己設的關。
欣欣的悟性很好。讀英文的時候她知道遇到長的單詞要BREAK IT DOWN﹐寫中文的時
候她也知道要把一個難寫的字分成偏旁。她總是要求我給她講解偏旁。中文是象形
文字﹐每一個比劃都能講出一點兒名堂﹐她象聽故事一樣。
看她端詳著自己寫出來的“做”﹐左歪歪頭﹐右歪歪頭﹐然後下結論﹐“不好看。
寫得太開了﹐人家還以為我寫了三個字呢。”
她問我﹐“媽媽﹐如果這是三個字﹐怎麼讀﹖”
告訴她分別是“單立人”﹐“古”和“返文”。
她又開始樂了﹐“單立人古返文﹐單立人古返文﹐哈哈﹐哈哈哈﹐這是什麼字啊﹐
哈哈﹐哈哈哈﹐FUNNY﹐FUNNY﹐SOOOOOOO FUNNY。”
在旁邊看的人都被她逗得樂。這樣邊玩邊學中文不是挺輕鬆﹐哪裡用得著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