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裡圈外41-- 莊羽(許願的豬) /適中 |
送交者: 太着急 2004年01月02日19:24:44 於 [茗香茶語] 發送悄悄話 |
高原的傷好的差不多了,張萌萌一走,我就把他從病床上哄了下來,我自己躺了上去,聽着音樂,看着漫畫書,高原坐病床前張萌萌剛才坐過的椅子上給我削蘋果,胡軍大罵我無恥,最後實在看不下去了,摔上門出去找那倆老太太了。 “她幹嘛來了?”我一邊大吃大嚼一邊問了高原一句。 “你瞧你現在這德行,跟個蝗蟲似的!”高原拿我欠他八百塊錢的眼神特藐視地看着我,瞧那意思欠的還是美元。 “我就問你她幹嘛來了?” 他從茶几上又拿了一塊蘋果塞住我的嘴,“你現在怎麼這麼不自信吶!”感慨着,“這回在醫院住了這麼些日子,我想明白了好多事兒。”他一拍大腿,“其實都是今兒早上想明白的……初曉你說,你說人跟人之間什麼最重啊?” “情。我覺得情最重,別的都是扯淡,別人我不知道,咱倆之間情最重,我要不是看在這麼多年跟你一起的情分上,早把你甩了。”我說的都是實話,經歷了這些事,我一下子覺得自己真是長大了。其實我跟高原都是心理年齡比實際年齡小很多的那類人,我們倆豁出命在家裡打得天翻地覆那會,誰也不會想一想打完了怎麼辦,不想,打完了就好了,頂多我不解氣,再把他薅過來一通暴打,之後總不忘了給他揉揉,“高原我跟你說實話吧,前幾天我在我爸媽跟前把話撂下了,不管怎麼說,我在今年都得把我自己嫁出去,要是這回咱倆真掰了,前腳你滾蛋,後腳我立馬找個替補,我爸媽挺不容易的……我肯定還想着你,咱倆好歹好了這些年,我是為他們……”我自己說着說着眼淚就要留下來了,自己都覺得特煽情。 高原悶着頭不說話,他現在也變的越來越不像他自己了,以前他喜歡說話,讓別人聽,現在他喜歡聽別人說話,小眼睛裡閃爍的都是狡黠的智慧,我喜歡,發自內心的看着歡喜。 “恩,此屁有理。”他想了一會重重地點了點頭,“你終於長大了,孩子。”他拍了拍我的頭,也像個父親一般,說的語重心長。“小北跟李穹離婚,我自己出的這個車禍,你又給卷到老B那破事裡頭……最近事還真不少。”他總結了最近一段時間的這些大事,我心裡暗暗地想,你不知道的還多着呢。 高原把頭趴在我腿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鬍子也不知道多久沒刮過了,足足有半寸長,頭髮亂蓬蓬的,像個鳥窩,越來越像魯迅了。我看着他,忍不住笑了出來,“還別說,高原你現在這個樣子真有點像八十年代的大學教授!整個一個猛男!”我一邊說着,趁他不注意,拔下了他一根鬍子,這小子一下子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喲喲,你幹嘛吶!”眼睛立刻瞪了起來,張牙舞爪的,“別生氣,別生氣。”我趕緊哄他,“你瞧你瞧,說急就急,我不是跟你鬧着玩呢嗎!”我拽着他又坐回來,把他像狗似的摟在懷裡,手在他的亂發上來回摩挲着。 “初曉,跟你商量個事兒。” “說。” “你以後能不那樣嗎?” “怎麼樣了我?少????找我麻煩,我覺得我挺好的。” “我是說,脾氣,改改。”他在我懷裡把頭仰起來,眼巴巴地看着我,那種眼神特像一條野狗,好容易被人帶回了家,死也轟不走的。 這一刻真安寧,誰也不說話,我感到心跳有點快,高原也是,我覺得這才是真正的戀愛的感覺。 “又該給我賣襪子了,夏天的衣服也都是舊的,鞋也該換了,還有回頭你給我買一新的保齡球,說好了,等我出院跟胡軍一幫客戶到錫華打比賽……” 我差點沒暈過去,每當我剛感覺到一點浪漫,找到點臉紅心跳的感覺,他肯定把我拖回到活生生的生活當中。 一巴掌打在高原臉上,我沒好氣地從病榻上跳下來,“我不管,出院之後自己買去!” “有小費!”他立刻用經濟來誘惑我,說明他真有點了解我了。 “一套范思哲!你可有日子沒給我花過錢了。” 高原立馬掏錢包,往我跟前一扔,“拿去!信用卡在呢,你隨便花!”裝得特像個爆發戶。 “少拿你那信用卡嚇唬沒吃飽的俗人們!”我白了他一眼,“誰還沒見過錢吶。”我又竄回床上,“先睡一覺再說,估計你媽快回來的時候叫我啊,跟她遭遇就是我的噩夢。” 高原對着我屁股打了一巴掌,也爬上床,跟我一起睡。很久沒在一張床上睡覺了了,高原枕着醫院的髒枕頭,把我摟在懷裡,我枕着他的小細胳膊,把臉埋在他胸口的地方,聽得見他的心跳。 做了個夢,夢見我在大學裡,高原站在我宿舍樓底下,用河南話扯着嗓子喊“安紅,鵝想你,鵝想你想的睡不着覺,錯錯錯,是想睡覺……”我一聽見高原這麼喊,光着腳丫子就往樓下跑,半夜裡,冬天,我穿着背心褲衩,凍得只哆嗦,我一直跑,一直跑,卻怎麼也跑不到樓底下,那個看公寓的大媽,在我的夢裡特健康,面色紅潤,根本就沒得什么半身不遂,在後邊追着我,叫我回去睡覺,手裡用紅布托着一個像耗子一樣大小的東西,一邊追一邊喊,“初曉,初曉,你的孩子,你的,你的……孩子。”我就停下身來,等她追上,往她懷裡看,果然有一個小孩子,像耗子那麼小,粉紅色的皮膚,瞪着兩個小眼睛,手指頭在嘴裡吮吸着,一看見我看他,忽然笑了,揮舞着兩隻小手,他喊我媽媽,特快樂,興奮……我感覺自己心跳加快,然後有一點恐懼,我大喊高原,高原,那個孩子忽然跳進我的懷裡,哭着說“媽媽,媽媽,你別丟下我,別丟下我……”我一下子就驚醒了,一頭汗。 高原還摟着我,不斷喊我名字,“初曉,初曉,怎麼了,做什麼噩夢了?” 我愣愣地看着高原,看着他眼睛裡流露出的那些愛情,我忽然感到很難過,我想了一會,跟他說,“高原,我夢到你了,還有……還有我們的孩子,他跳進我懷裡,摟着我的脖子,一個勁兒的央告我,說媽媽你別丟下我,媽媽你別丟下我……”我跟高原描述那個孩子的模樣,我說“他長的和你一模一樣,很瘦,小眼睛……”我繪聲繪色地跟他描述夢裡那個孩子的模樣,雙手學着夢裡的樣子纏繞在他的脖子上,不停地重複那句“媽媽,媽媽,你別丟下我。” 最後我沒心沒肺地嬉笑着說,“真逗!好玩!” 高原的臉色忽然之間就變了,一眨眼功夫眼淚就流了下來,把我摟得很緊,說初曉,我對不起你,我知道你想要那孩子。 我面背對着高原,他就那麼抱着我,聽我給他講我做的夢,講到孩子,我的眼淚默默地流下來,嘴裡卻說“沒事,沒事,不就是一小崽子嗎,趕明咱要是閒下來,找個人跡罕至的地方,一窩一窩的生!”高原哭得特別可憐,一個勁兒的檢討“我不好,我不好,要是我那個時候同意結婚,他就不會跑到你夢裡求你把他留下了……”最後我還是沒忍住,轉過身打了高原一巴掌,我說都賴你,都賴你,最後我們抱頭痛哭。 關於那次懷孕,的確是個意外,那個孩子在我們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到來了,我在最快的時間裡做出反應,我跟高原商量結婚,如果我們結婚的話,我就有勇氣把他生下來了,不結婚我也想生,高原不讓,死活不同意,一哭二鬧三上吊,他能使的辦法都給我使出來了,最後為了保持我們純潔的同居關係,我屈服了…… 我們正哭得稀里嘩啦的時候,就聽背後我媽說話的聲音,“作孽呀你們倆個真是……這麼大的事,你們都不跟家裡說,你們,你們真是作孽呀,兩個祖宗……” 我趕緊從床上爬起來,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看見我媽和高原他媽,還有胡軍三個人站在門口的地方,老太太氣得直打哆嗦,臉色蠟黃,大滴大滴的眼淚往下掉,再看看高原他們家戶主,也沒了那股子囂張勁兒,眼圈也紅着,看得出來,她強忍着沒落淚,胡軍戳在門口像根木頭。 “喲喲喲,倆老太太都夠煽情的啊!”我趕緊跟她們打哈哈,走過去,把我媽眼角的眼淚給抹掉了,摟着她肩膀說,“這我得批評你兩句了啊,你也忒脆弱了……” 我媽甩手給我一大嘴巴,把我打蒙了,看她下手這麼狠,不是一般的惱怒,我捂着臉,站在一邊,沒喊疼也沒哭,什麼也不說,房間裡安靜地像個停屍房。 我媽給了我一個嘴巴之後,大口大口地喘着氣,讓我當着高原和????面兒給他們一個交代,為什麼叫一些不三不四的小流氓開車把高原撞成這樣。 我一聽就明白了,肯定是高原他媽跟我們家老太太探討了這件事情,並且着實把我們家老太太奚落了一頓,我媽這麼要強的人,她一輩子光明正大的做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別人奚落她,高原他媽這招還真狠,既打擊了我們家老太太的氣焰,叫她在她面前橫不起來,又激地我媽惱羞成怒對我下手……真他媽狠!當年皇軍什麼樣啊? 在人前,我媽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跟她頂撞,我知道她心裡窩火,又剛好聽到了我跟高原的對話,心肯定在滴血,我什麼也沒說,坐在病床上耷拉着腦袋。 我媽又逼進了一步,“你跟沈老師說,初曉,你要不把這件事情交代清楚了,你就別回家……今天我就要你一句話,是還是不是,是你叫人幹的,媽把你送到公安局,不是你干的,你跟媽回家……你爸媽養活你一輩子……” “你是個不分黑白的混蛋!”我聽我媽這麼說,心裡實在難受,跳起來打了高原一巴掌,之後又對他媽說,“你也是。”說完了,我拉着我媽的手,我說媽,我跟你回家,不是我。我媽一聽,眼淚又下來了,伸手在我臉上剛才她打過的地方來回的摩挲着,問我,疼不疼,我摟着老太太肩膀,實話實說,疼,我回去就告訴我爸…… “初曉……”高原一下子蹦到門口,堵住我們的去路,“別走!”他使勁拽我的胳膊,往自己懷裡拉,我使勁掙扎着,“初曉,你聽我說,我知道了,不是你,我真????不是東西,我懷疑你,我知道不是你……” 他說得特肯定,仿佛已經得到了答案。 “張萌萌。”幾雙眼睛一齊盯着他,高原蹦出了這三個字,“她今天來,就是跟我說這事兒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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