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步的距離

顏料

　　我們認識的那年，你二十歲，我二十歲。

　　我們重逢的那年，你二十五歲，我二十五歲。

　　我走過街頭，停下來看你。你走過去。

　　你走過去，我看着你，你一步步地遠去。

　　一、二、三、四……你的步伐，丈量着我們的距離。

　　你在第十步，停了下來，於是我們相遇。

　　你在第十步的距離上望着我，你可曾計算，我們之間十步的距離。

　　我二十歲那年，一無所知，你二十歲那年，快樂得像只傻瓜。

　　兩隻傻瓜瘋狂地做愛，兩隻傻瓜，在紅博廣場的彩色噴泉下接吻。那兩個傻瓜，以為他們會在一起。

　　傻瓜，另一隻傻瓜的傻瓜，你為什麼不說話，你的沉默，讓我的喋喋不休，更像極了傻瓜。

　　傻瓜，那時還有一隻更幼稚的傻瓜，也愛上了我，她一直一直慫恿着我。她說，覺得你們兩個很配。

　　我們分手的時候，她很難過。她說，你孤獨了就來找我，我會陪你。

　　我沒有找她，現在這小傻瓜，也嫁了他人。

　　我曾經很想你，我想也許有一天，我們會再相遇。

　　就像現在這樣，兩個傻瓜這樣坐着，不知所云。

　　就像現在的這樣，我們面面相覷，偶爾也呆若木雞。

　　我們總要找些話來說，我們先叫上一杯咖啡。

　　在這杯咖啡里，我要說說這五年的經歷。

　　我突然有些沮喪，因為發現這五年的經歷，與你並沒有什麼關係。

　　你還是說說吧，我想聽。一隻傻瓜鼓勵着另一隻傻瓜。

　　那我說了。

　　這五年裡，我看了一百多本書。

　　這五年裡，我寫了一點東西，當然，沒有一篇喜劇。在我的手指下，生老病死了許多人。

　　我還是用電腦寫作，我還是不會用紙筆。

　　這五年裡，我先是用拼音，後來換五筆，現在又換回了拼音，進步的地方是從全拼改為雙拼……我發現拼音加加很好用，推薦給你。

　　我換了香煙的牌子。先是雲煙，後是駱駝、白沙、黃山、現在我抽三五。我依然是你所不喜歡的煙民。

　　在我換來換去的日子裡，我什麼都沒做，除了換了工作，換了地點，還換了幾個情人。

　　我在某一天，某一個情人的身上想起過你。

　　我想你會不會在某一個男人的身下，把我想起。

　　我不該把你想得和我一樣頹廢。
　

　　我和那些情人相聚又分離，其中有兩個，也想做我媽的兒媳婦，我卻沒把她們領到家裡。我怕甩不掉她們。

　　我似乎不是個很好的東西。

　　而且一事無成。

　　她們也都是傻瓜，只有傻瓜，才肯愛我這樣的東西。

　　有一個，我十分十分地愛她，愛到想和她結婚。

　　她跟一個禿頭跑了，那禿頭據說有點Money。

　　後來她回來，在我懷裡哭了一場，就消失了。

　　她那時已經不是傻瓜，她知道我不會再說娶她。

　　我為什麼要和你說這些，這些似乎全無意義。

　　那麼，讓我來聽你說說自己？

　　哦，你說你依然獨身。

　　你說你以為我不想讓我們再聯繫。

　　傻瓜，你是不是覺得我們這樣的兩個傻瓜碰在一起，挺不容易。

　　傻瓜，可能也有人和我們很相似，只是沒與我們相遇而已。

　　那麼就讓這些沒相遇的傻瓜，統統見鬼。
　

　　我的傻瓜，我是不是說過曾有一個情人，我想和她結婚。

　　她有點像你。

　　不知怎的，我會把你的名字和婚姻聯繫在一起。

　　我們是不是還有可能拜堂成親？

　　噢，你還是和當初的我一樣，篤定獨身主義。

　　那樣，我們是不是可以做情人？

　　傻瓜，你在做些什麼？

　　傻瓜，我沒看見你掉眼淚。

　　我們現在站在咖啡屋的門口，我們的雙手握在一起。

　　現在鬆開它，我向東，你往西。

　　我們數：一、二、三、四……

　　傻瓜，你說在第十步的距離上，我們會不會一起回頭？

　　如果一起回頭，這兩隻傻瓜，會不會還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