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家住橫塘(9) |
送交者: 夢子 2004年01月30日17:29:16 於 [茗香茶語] 發送悄悄話 |
九
那時正是大齊中興元年秋天,蕭寶卷正在做着他的皇帝。當朝宰相是阮道,聽說是個古板而尖刻的老頭子。離了鬼谷子之後,我囊中所剩無幾,一時又不得結納士大夫。我得自食其力了。我在山上砍了幾根精緻的柳竹子,做成魚杆,以蚯蚓為餌,在西湖邊上,以釣魚為生,而後一邊閱讀《玉女心經》,一邊意淫。讀書人命苦,十載寒窗,對性沒有什麼了解,不像時尚的“宮體詩”,觸目便是便是肉體橫陳,軟玉酥香。我私下裡認為,人們之所以樂衷於做皇帝,無非是出於兩個原因。一是後宮美女如雲,二是權力。沒有幾個皇帝會在乎如何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這等鳥事,自然有人爭着去做。這便是做皇帝的樂趣。 那天我正在湖邊垂釣,忽然來了一個年輕人,風流倜儻,手裡打着一把摺扇,微笑着在一邊看着我垂釣。我一看他那扇頁上題寫的字,便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那可是王羲之王右軍的真跡,題的是“快雪時晴”四字。那字一看便是真跡,但王右軍跟我們相隔已有上百年了。我心裡納悶着。這時我釣上了一條肥大的鱸魚,那年輕人喝了聲彩,搖頭晃腦地吟道:“釣者有心杆平直,吞鈎無意唇開張。” 我聽他詩含玄機,便馬上問過他的名字,那年輕人笑道:“在下金陵阮郁,敢問兄台大名。”我說道:“在下鮑仁,是山陰鬼谷子先生的門生。”阮郁道:“原來是鬼谷子先生的門生,失敬失敬!兄台如蒙不棄,咱們一起喝上一杯如何?我請客。”我已經好長時間沒喝酒了,一聽這話,忍不住咽了幾下口水。我馬上就收拾起魚杆,拎着那條鱸魚,跟阮郁進了一家酒樓。我讓店家把魚拿去做道清鮮魚湯上來。 席間,阮郁問我道:“我看兄台相貌堂堂,卻為何流落在江湖上,以垂釣為生?”我猛喝了一大碗酒,抹了一下嘴巴,手裡攥了一個魚頭道:“不瞞仁兄,在下出身微賤,無緣結交名貴,故此以漁為生。請不要見笑。”阮郁道:“在下系金陵人氏,這次因公幹到杭州來,得遇仁兄,算是三生有幸。在下在建康頗有交往,待我回都之後,我願向朝中有司舉薦你。”說着,他將那把有王羲之題字的摺扇送給了我。我慌忙作謝了。 然而,那阮郁一別之後便不見了身影。那兩年,我一邊釣魚,一邊作些擬詠懷五言詩,寫些字,在街市上賣點錢,聊以度日。我將那把扇子視若至寶,只有在公開場合,才拿出來抖擻一下。杭州的士子見了,都恨不得將我掐死。 一天,我正在西湖邊上垂釣,突然看到一輛華美的油壁車從湖邊駛了過來。我也不太在意。但是那輛車子卻在我的身後停了下來,我忍不住留心看了一下。只見車上一位粉妝女子,正掀開帘子,顫聲朝我喊道:“阮郎,原來你在這呢!妾身想你寸寸腸斷,都快兩年了!你身為當朝宰相子,卻如何在此垂釣,落魄如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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