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的遺憾和曾經的遺憾
拋開現實,不談成功失敗和柴米油鹽,有時會有一些不着邊際的,甚至於有些古怪的念頭,這些古怪念頭常令我着迷。
念頭之一,是去台灣,去鄧麗君的墓前,獻上一束鮮花,默默的座上一會兒。也不必是雨天,也不必穿豎領風衣,也不必一臉酷相,只是輕輕對她說:我來看你了,你唱得真好!
與流行歌手不同,鄧麗君不是靠了一首或兩首碰巧好聽的歌起家的,她幾乎所有的歌都好聽,因為每一首歌,都是用她的心唱的。《再見了我的愛人》,她就是一邊抹淚水一邊唱;東京演唱會上的《夜晚的客船》,讓人擔心她唱完了真的會走,放下話筒就坐船離去。
聽鄧麗君的歌,要一個人靜靜地聽,會覺得那是為你唱的,為你一個人唱的。她的大部份歌,歌詞很美,像新月派的詩。坐在地下,頭靠着牆,那些愛恨情柔悲歡離合,如怨如訴如泣如慕,真可令百練鋼化作繞指柔,把心也溶化了。
我聽不懂海頓,華格納,我也願意能聽懂的;我只能聽聽克萊德曼的通俗鋼琴曲,覺得蠻好聽的;至於搖滾,我受不了,常怕心要蹦出來; 甲殼蟲呢,那是我沒長甲殼蟲的耳朵,也就不知所以了。
鄧麗君才是我完全聽懂的,哪怕是一絲微小的呼吸,我也明白內中的含意。我不太“捨得”聽她的歌,一年裡難得聽幾回,因為據說再好聽的歌曲聽過五十遍之後,就不愛聽了,我怕超過五十遍。我有時拿出碟片來又放回去,好像守財奴摩挲他的金幣而終於又藏了起來。
我要去她的墓前,告訴她,我喜歡她的歌,也曾希望她過得很幸福。當然,到了台灣我一定會這樣做,但我也可能去不了,這就令人遺憾了,姑且稱之為可能的遺憾吧。
念頭之二,是女人不分好壞,,而分有沒有愛——由《阿甘正傳》所想到的。說起阿甘,北京人稱之為缺心眼兒,但他除了缺了壞心眼兒,並不缺啥。
我要說的是珍妮,按說她是個壞女人了。為出名而不擇手段啦,在阿甘寂寞的時候離他而去啦,吸毒啦,亂交啦,等等,但好像很少有人拿她當壞人處理,似乎她所做的也在情在理。她為阿甘生兒子這件事固然比較容易取得大家的認同,感到她是個不錯的女人,而早在阿甘說:“他們要送我去越南了,那是另外一個國家”的時候,即將離去的她又跑回來,叮囑阿甘,教他如何逃命,要他活着回來。這時,好女人的本相就顯露了。
女人不分好壞,就看有沒有愛,哪怕只流露出電光石火那麼一點愛,也就夠了。
這件事我現在才明白,卻已經垂垂老矣,明白了又如何?所以也就成了曾經的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