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網友寫的, 有一些筆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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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邊緣
提交者 : shaiese 於 北京時間 2002-02-02 14:37:38

春節還未到,但狂吃的季節已經來臨了.如果願意的話,每天都可以赴宴,甚至還要趕場子.
昨天部門裡要開忘年會,這是日本公司的規矩.,理論上應該參加的.好在我不是雇員,要推還是推得掉的.

穿過繁華的市中心,直奔上海的東北邊緣—楊浦.一個類似瀋陽鐵西區那樣的老工業區.
去參加老單位每年一次的春節聚餐.
作為一個非常念舊的人,至今為止,我一直認為自己人生最快樂的時光是在這個日見式微的國營單位里度過的.出校門後最真摯的友情也是在這裡結下的.更重要的是,我混跡江湖招搖撞騙賴以糊口的本錢全是在這個單位里學到的.
好朋友們全都離開了.只有我還掛靠在單位里.
可卑的是,四旬的我依然是這個曾經全國第一的專業研究機構里最年輕的職工.而這個最年輕的職工居然已經可以申請提前退休了.
已經不傷感了,日子還是要過,酒還是要喝.
一杯又一杯.,紅酒&白酒.我們回憶過去,回憶所有的人和事.因為沒有將來,所以沒人談論自己的將來.可我還是喜歡甚至很享受這種氣氛.

冬日的楊浦,沒有市中心的燈紅酒綠.寬寬的馬路上人也不多車也不多.等了半天也攔不到出租,半醉的我索興沿路亂逛起來了.一個人在馬路上蠻無目的的瞎走從來就是愜意的事
腦子裡白茫茫的,裹在厚厚的羽絨服里行走更有一種鑽在被窩裡夢遊的意境.

昏頭昏鬧來到一個舞廳.5塊錢一張票.門口放着一摞塑料杯子和一桶茶葉.我抓了把茶葉泡上就一頭鑽進了舞廳那渾濁的空氣中了.
這種舞廳在市中心是見不到的.裝潢簡陋,坐椅破爛.廁所骯髒.通常有一個籃球場那麼大.裡面熱烘烘的好象澡堂子一般.樂隊也有,水平也不差到哪裡去,只是不夠時髦而已.
這種舞廳,對我來說並不特別陌生,十年前我曾經也是常客.
市內的D廳里花樣不斷翻新.這裡卻永遠不變地還是那麼幾種舞姿:
<倫敦德里小調>………四步
<綠袖子>………………慢三
<大江東去>……………吉特巴
<萬水千山總是情>……掄巴
…………………………….
迪斯科一放,場下跳的通常是那種被稱為”恰恰”的舞式.(和真正的恰恰恰完全無關).
舞廳里人很多,我甚至找不到個位置.索興就站在最前面.還是那些熟悉的面孔.都是工人或小職員或家庭主婦.40歲-60歲.白領們肯定不會來,連小姐都不會來.這裡90%的舞客只消費5塊錢門票.5塊錢可以買三個小時的快樂啊!
我恍然看到昔日的我坐在下面:
西裝革履.襯衫領子起了毛,卻不忘記夾個領帶夾.向10米外的一個婦女走去.賊忒兮兮地請她跳舞.
該婦女化着簡陋的妝,流海高聳30公分,充滿着對娛樂的渴望.
不過她還是審查的一下面前的舞客.看來可以接受.
當她站起來隨我走到舞池時,我注意到她微胖但已沒有腰身了,搭上來的手指略粗也有點糙.
舞曲是我比較喜歡的吉特巴.說實話我和陌生人跳這個沒什麼把握.所以跳起來始終有點配合問題.比方說總是不能踏出響亮的步點.比方說我的手老是碰到她那高高的流海以至於她轉身時總要用手修正一下頭髮.比方說在一個錯步之間,雙方擦身而過.我總得不到舞伴間常有的
默契的眼波.這是跳舞必要的歡愉之一.
配合基本失敗,半個曲子後,雙方認為跳不下去了.於是乎各走一邊.下場去了.
沒什麼,這是常有的事,如果是慢三步就沒問題,我愛慢三步我有信心帶着任何一個舞伴甚至一條板墩飄浮在靡靡的音樂中.
我一邊安慰自己,一邊繼續睃巡下一個目標.
………………………………..
站在上場下場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我陶醉在關於自己的意識流中.直到有個女人被我拌了一下才甦醒過來
“格寧哪能介13點,立在路當中!!!!!”.
我還是喜歡這裡的氣氛,只是我自己沒有興致去照自己的幻覺再做一遍了.和周圍人們相比,這種簡單的曾經又過歡樂已經令我陌生.

我把青春歲月留在了草根階級,命運突然把我提了上來.成為一個偽白領,出沒於種種高級的場所和雅致且優雅的人士玩着虛偽的把戲.但我很少得到過真正的歡愉.我痛恨小資.如果沒有朋友一起,我不可能一個坐到衡山路或者新天地里.
今天的我卻一個人來到這個看上去低檔的舞廳,羨慕地看着這些小資們通常稱為LOSER跳舞.甚至試圖回到過去,但歡樂觸手而過,終不屬我.

我想我是個邊緣的人,被拋來拋去,沒有歸屬. 搞不清楚到底是失落呢還是滿足,歡樂還是悲哀
所以又象孤魂一樣回到了黑沉沉的大街上.

,我決定再去喝一杯.管他呢,繼續白茫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