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家住橫塘(48) |
送交者: 夢子 2004年05月04日15:06:26 於 [茗香茶語] 發送悄悄話 |
晚上時候,我們攜了紙燭,酒肉,來到李賀墓前。蘇小小祭拜過了,隨後從車上拿出琴來,她撫琴哀婉唱道: “妾家住橫塘,紅淚滿衣裳。孤魂見君憐,蒲柳年年長。與君咫尺間,猶隔萬重山。君詩血痕赤,妾心乃斷腸。秋風起,塋中涼。恨晝永,夜吟寒。清月空明宜長眠,子規悲啼莫輾轉。” 我和李商隱在一邊聽了,都默然無語。 天明之時,我們離了李賀的墓地,迤邐向并州而去。到了祁縣溫家時,我的小廝溫泉忙不迭地向進府報信去了。不一會兒溫夫人和溫大迎了除來。溫夫人大老遠就喜不自禁地大聲問道:“我那未過門的兒媳婦在哪裡?快快請她來見老身。”我惡狠狠地瞪了溫泉一眼,笑着對溫夫人說道:“娘,兒子哪來的什麼媳婦呢!都是溫泉這奴才胡編亂造的。他前些天發燒了,腦子有點不清醒。”溫夫人想想道:“我說呢。連個書信都沒捎回來,怎麼就把兒媳婦給帶回家了?!”溫泉急着跟溫夫人道:“那女子是個杭州姑娘,長得跟仙女似的,她一路上都跟我們在一起呢!” 我對溫泉道:“奴才,你要再胡說,看我不打斷你的腿!”溫夫人便要下人去熬上一碗薑湯,給溫泉喝。我將李商隱介紹給了溫夫人,大家一起進了府。我又把溫父的家書給了溫夫人,說了他的近況。溫夫人出嫁前也是大戶人家的女兒,讀過詩書。她看了鹽商的信,面帶喜色,忙吩咐溫大擺酒給我們接風。 蘇小小和李商隱在我們家住了三天。白天我帶着他們兩人在祁縣四處遊玩,瀏覽地方風情和景致,晚上則在一起暢談詩詞歌曲。三天后,家裡早已給我備好了衣服等一應的出門必需用物。臨行時我娘叮嚀道:“岐兒,到了長安之後,不管你考得上還是考不上進士,你都要早點回家,到時我們舉家遷到廣陵府去住。如遇熟人,多寄些書信回來,也好讓為娘的放心!”我說知道了。可是馬車一出了祁縣,我就將溫夫人的話拋到了腦後。 我這一去,在江湖上一漂泊就是將近二十多年,從此再也沒有跟我的雙親見過面了。雖說他們只是我的肉身的生養者,可是時間越長,我也越想念他們了。 我是第一次來到長安。那時的長安雖說已經遠遠沒有開元盛世時“萬國衣冠拜冕旒”的繁榮,但仍然是物華天寶,人傑地靈。那時的長安城之大,是我當初在那裡擦過皮鞋的西安市面積的幾倍,而且結構就像棋盤一般。我跟李商隱住在山南東道會館租了兩個房間,蘇小小則居無定所,只有晚上的時候,她才會突然出現在我們的房間裡。 這時我的當務之急,倒不是吟詩作賦,填詞譜曲,吹拉彈唱,對酒當歌,也不是明經苦讀,準備來年春天的進士會考,而是幫蘇小小尋找那阮郁的出生地。大丈夫一諾千金,我既然答應過小小,要幫他尋覓到他的情人,就要全力以赴,不然這事始終要成為我的一樁心事的。我跟小小兩人白天一個在明里,一個在暗裡,滿長安城裡打聽和探查有關阮郁的線索。我因為相貌醜陋,又是外地的口音,被我尋問到的人都拿狐疑的眼光看着我,以為我是個拐賣幼兒的人販子。有一次我不小心問到一個便衣捕快,那人恰好正在辦一宗沒頭案子,看到我神頭鬼臉的,二話沒說,就把我逮到京兆尹衙門中,百般審訊。我跟他們說了實際情況,他們打死我也不相信什麼投胎的事。 我只好讓他們派人到山南東道會館,叫來李商隱與我作證。剛開始他們以為李商隱跟我是同黨,後來他拿出了三年前他參加進士會考的准考證給官差們看了,他們才怏怏地放人。那京兆尹原也是寒門出身,中進士後一步一步地才熬到如今的顯赫地位的,他聽了我和李商隱的殷殷陳情後,說只要他能見上蘇小小一面,便替我們發布告,在京兆一帶四處張貼。我們倆聽了大喜,當晚便帶上蘇小小上京兆尹府上去。 蘇小小當面跟京兆尹說了實情,情至深處,不覺潸然淚下。京兆尹終於被她的至情感動了,道:“此事若能得逞,必將成為古今一大奇談,老夫亦將因撮合這段美事而名垂萬古!”我說道:“那是那是。大人也將成為天下第一冰人!”京兆尹於是哈哈大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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