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姨姨父沒有把我拿下,只有另闢招數. 最簡單的是去醫院抱一個,那年頭農村需要男娃,一為傳宗,二為壯勞力,尤其是在鄰里鄉親面前的腰杆子硬氣. 趕上那好幾胎是女娃,生下就送人算了. 我表妹就這樣產生了. 後來據說那生母曾要求遠遠地看幾眼,很是傷心,說她是那幾個女娃中最標緻的一個,只能暗自流淚,覆水難收.

對我表妹來說,也算是造化吧. 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我表妹叫潔潔,從小自是掌上明珠,我姨父的脾氣象小孩,喜怒無常,主要原因是比我姨小,英俊,沒少讓我姨生氣,但對我表妹是寵愛有加. 漂亮女孩大都是有點小脾氣,也很注意形象. 記得那時我就盼着暑假,有可能和她在一起. 有一次她跟我顯擺,她早中晚用三種不同的護膚膏,我很敬佩驚呀,那是剛改革開放的時候,還說和海外的親戚接上軌云云. 對我也是指揮氣使,我自然是興沖沖地遵命,儘管她臉上邊青春疙瘩還挺多.

在大學裡我在南京,潔潔在上海. 她命令我每周一信,最好是用英語. 她是真把我當哥,我呢有點心懷鬼態,誰讓我知道她是抱來的呢. 不過我知道我要是暴露真相,我姨非宰了我不可. 我開始不理解:怕啥?就是知道,阿潔肯定也不會變臉,受過教育,養育之恩,最多提出想見見生母. 後來慢慢知道一些:我有個姨婆也是從小領養一個女孩,長大成人,不料有一天得知非親生就變了臉,以前不愉快的往事全是一個理由---非親生! 可嘆可悲…我姨是非常怕這發生在她身上,更何況潔潔是我姨和姨父之間感情的重要紐帶.

有一次去潔潔學校實習,她十分高興,要帶我見識一下幾個她的男朋友. 好啊,我得好好把把關,用我銳利的眼光鑑別一下是不是花心. “花的心常在蕊中,總要把你暴出來…”我高興地就答應了,因為我是花心,所以我以花識花沒錯. 去之前,表妹先檢閱我的穿着打扮,一定要淺色西服,頭要奔起來,那年頭流行奔頭,喝喝. 好不容易武裝起來,見了面不以為然,好象號稱什嗎藝術家,藝術家,哈,那就是窮,酸,一般要長辭後才出名賣大價錢. 玩笑歸玩笑,那幾天住在華東師範大學,很是愉快. 尤其是看到潔潔把我當親哥一樣器重,雖然有點吃醋,但總體還是見義勇為的.

臨別的晚上,淅瀝小雨灑的很瀉意. 我和表妹在學校的一個餐館吃飯,要了點低廉啤酒,很爽地聊着,談童年往事,大學生活,及將來. 昏暗的燈火襯映着我們興奮渴望的臉,年青動盪的心老是想跳出來. 她提起海外的表兄弟,很富有,似乎有意和她多來往,我很不憤,大概從那時起我就下了決心要出國,搞的我如今才知道是不是上了國外的賊船.談興正濃,表妹突然蹦出一句:”當時你爸要不把你要回去,我們就經常在一起了…”

我得意忘形,加上低廉啤酒的作用,也不加思索:”哈,要有我就怕沒有你拉…”

話音剛落,我大叫不好,糟了,闖大禍了. 那時外面天上閃電划過雷聲驟然大雨傾盆,表妹臉色大變,”你說什麼?!”. 我趕緊掩飾,欲顧左右而言它,可那是沒用的. 表妹提起酒瓶,一頭衝進瓢潑大雨:”你說不說吧….” 我屈服了,加上我那一點點私心. 我現在也想不起當時我說了什麼,反正頭疼,那一夜也沒睡好. 第二天我大早就去找表妹,只見她拿着自己照片和姨父的照片對,我連忙檢討:”挺象,我交代,咋晚我瞎說….”

沒想到那就是我和潔潔的最後一次的見面! 後來幾次去上海也沒有機會見面,我阿姨是很透了我,我也落了個覬覦好色的罪名. 也罷,欲說無語心先暗,直把風鈴沉枯井.

這許多年也一直惦記着表妹,聽說成了家,嫁了個有錢的經理,也住上了數百萬的別墅,也有了個掌上明珠,尤其難能可貴的是還給阿姨姨父買了一橦宅子,好孝順啊. 這也充分證明了一個顛撲不破的真理:養男是名氣,養女才是福氣呀,俺也想養一堆女娃呢. 表妹啊,有生之年還要見上你一面,煮酒把手話燕山. 我很堅不可摧地相信:就是知道了真相,你也不會忘了我阿姨姨夫的養育之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