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在我們的生活中還是很重要的吧,算是我們的國粹之一。
中國人有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雖然茶在這七件事裡是敬陪末座,可和其
它六位夥伴相比,還是頗有一些不同的。
不論是柴米油,還是鹽醬醋,它們的功用都比較單一。柴只能用來燒火,是能量的
來源。米是做飯的主料,此處可理解為所有糧食,不是有“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之
說嗎?油鹽醬醋就都是調料了。
而茶就大大不同了,既可飲,亦可食,甚至可當調味品,樟茶鴨、龍井蝦仁都是茶
做調料的例子。茶還可以做藥呢,最早的茶就是藥而不是飲品。早在公元前秦漢時
期,《神農本草經》就收載了茶,當時只作藥用。現在大家不也說,茶有降脂防癌
的作用嗎?廣東人就用喝涼茶的方法來清熱解毒,許多愛美的人士也在喝茶減肥,
困了累了,也可以來杯茶,提提神、醒醒腦。茶同時還有心理治療的作用呢,對於
某些人,在外奔波了一天,到家了,算是放鬆一點,可到真正坐下來,捧上一杯熱
乎乎的茶,這才算徹底放鬆下來吧。好友相聚,能不把珍藏的好茶拿出來嗎?獨樂
不如眾樂,茶這個時候又成了友情的媒介,裊裊清氣把人相連。
柴米油鹽是必須要天天面對的庸常,而茶是能讓你從柴米油鹽中偶爾解脫一下的聖
品。
讓我很吃驚的是茶之於西人的地位,也很不一般。我們知道,英文的tea即源於中文
的茶。茶剛出口到英國的時候,英國人喝茶有着仿佛宗教一般的儀式。他們用家中
最好的房間以及最好的瓷器,再配以精緻的點心,在悠揚的古典音樂聲中,與知心
好友一起端起這杯----茶儼然是受到了貴賓般的禮遇。比稱呼茶的那些人受到的待
遇可好太多了,他們最初是被賣的豬仔和修鐵路的苦力,這真叫人離鄉賤、物離鄉
貴。
在美國,開始於十九世紀中期的加州淘金熱,有所謂的淘金必需品清單,包括土豆、
威士忌、白蘭地、糖、茶、餅乾。茶竟然名列其中,伴着那些疲憊的淘金客一路走
天涯,興許也能帶給他們幾絲溫暖。
中國人有“人一走,茶就涼”的說法,感嘆的是世態的炎涼。《沙家浜》裡的阿慶
嫂唱得字正腔圓,“壘起七星灶,銅壺煮三江,擺開八仙桌,招待十六方,來的都
是客,全憑嘴一張,相逢開口笑,過後不思量,人一走茶就涼,有什麼周詳不周詳。”
自然界有冬有夏,世態間有炎有涼,江湖上行走,端的是沒有辦法。君不見,衣服
一過季,就打折沒商量。公司準備裁人了,就開始把人家的電子郵件帳戶給封了,
似更過分一些。瞧,人還沒走,茶就涼了。
西諺有“他不是我那杯茶(He is not my cup of tea)”。說的是還沒有和這位來者
對上眼,可見,沒有一杯合適的茶,還真和沒有合適的意中人一樣不對勁,要找到
一杯合適的茶可是不容易。這個“他”後來又引伸到任何不喜歡的事情,比如說,
政治不是我的那杯茶。
說到政治,美國的獨立和茶還有點關係呢。1773年,波士頓的居民為反對英國政府
徵收高額的茶葉稅,登上東印度公司的三條茶船,把價值近兩萬英鎊的茶葉倒入大
海中,這就是有名的“波士頓傾茶事件”,成為美國獨立戰爭的導火線。
拋開惱人的政治,坐下來喝杯茶吧。
茶按照發酵程度的不同分為綠茶、紅茶和烏龍茶等。
現在正值酷夏,那就先來杯綠茶。綠茶,外表清靈娟秀,內在溫暖含蓄。它的味道
也是淡淡的,似有若無。不象咖啡,咖啡是那樣得香甜濃郁,仿佛幾里之外都能聞
到。但是當你喝一口綠茶時,卻是那樣得清香,原來它又是這樣得似無實有。也許
有一點淡淡的苦味,但和咖啡的撲鼻而來的苦絕對不一樣,咖啡的苦太濃烈,需要
加糖來壓一壓,而加了糖以後,又把苦香也壓住了,真是左右為難。而綠茶的苦是
你需要細細品味的,喝第一道的時候也許還沒品出來-----伊人珊珊來遲,喝第二道
的時候也許已經沒有了----伊人飄然而逝,獨留你一人在那兒惆悵。綠茶的苦是那
樣得難得,又是那樣得易逝。大概就是魯迅所謂的“微香而小苦”。
綠茶的色澤是淡淡的綠中有些淡淡的黃,仿佛初春的第一抹顏色。
綠茶都有美麗的名字,綠牡丹,碧螺春,君山銀針......仿佛你的紅顏知己。
紅茶和烏龍茶都比綠茶濃釅,是茶中豪傑,大紅袍透着氣派,鐵觀音聽着就有好男
兒的錚錚。
我們喝茶還喜觀葉,看着小小的茶葉在熱水中慢慢舒展開來,上下翻飛,恢復了它
們最初的青翠和美麗,的確是品茗之外的又一樂趣。可是西人不喜歡,他們喜歡茶
葉末子包在裡面的茶包。有一次,在一位西人朋友家裡喝茶,那次喝的是西人比較
少喝的茶葉茶而不是茶包茶,她倒茶的時候,在我的杯里掉進去幾片茶葉,居然連
聲道歉,我說,沒關係,我就喜歡葉子。
茶一般產自雲山霧水、風景優美的地方,黃山頂上,西湖龍井......茶吸收了美景
的日月精華,卻靜靜地在你面前綻放,有一種高貴的低調,怪不得有“茶是真君子”
這樣的說法。既然是真君子,那怎麼會“人一走,茶就涼”呢?不過話說回來,這
又關茶什麼事呢?
原載“環球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