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地北的劍 16 -19 |
送交者: platypus 2004年10月23日10:34:43 於 [茗香茶語] 發送悄悄話 |
16 所謂江湖
涼亭之上,普心雷悵然獨立,衣袖迎風而擺,說不出的落寞蕭索。小朱在背後輕聲喚道:“公子。”普心雷回眸笑道:“小朱,我知你定會回來的。”阿小朱嚶嚀一聲,撲入普心雷懷中,泣道:“公子,想煞小朱了。”普心雷輕撫其背,溫言道:“天下雖大,也唯你一人牽掛於我。苦了你啦。”小朱臉上一紅,輕脫心雷懷抱,道:“小朱不苦,只求公子開心就好。公子何時北上?” 普心雷道:“北上既是入江湖。江湖事本無是非之明。心雷即入江湖,便也亦正亦邪。他日小朱再見心雷之時莫要嫌棄便好。” “公子縱受千人罵絕,萬人唾棄。小朱也絕不嫌棄,誓死相隨,作牛作馬。” 普心雷嘆道:“江南有你,才有不盡春暖。心雷有你,才知並不寂寞。小朱,我北上之後,普府上下便全仰仗於你。你武功為我親授,不在方家二劍,朱大小姐之下。凡事須小心行事,切莫頑皮胡鬧。” 小朱撅嘴道:“噢,小朱知道了。公子何時回來?” 普心雷笑道:“心雷即知小朱去而復返,小朱也須知心雷必有歸期!” 小朱聞言,喜上心頭,忽又愁緒暗生,討道:“所謂江湖,若是只有我和公子二人便甚好。”
唯一劍勢起時甚疾,有雷霆之迅。為春老漢掌力所緩,於其胸前尺余,長劍為其雙掌所夾。熱力自春老漢掌上傳至,唯一手心一燙,長劍卻不脫手。手腕微搖,劍身在其掌間寸隙左右晃動,擊打勞宮。春老漢掌心一麻,長劍已被唯一收回。唯一還劍入鞘,抱拳拜道: “果然是前輩!晚輩適才只為試劍,請前輩莫怪。” 春老漢哈哈大笑,道:“好說,好說。老漢便知瞞不過女俠慧眼。後生可畏,真乃後生可畏啊!” 唯一道:“前輩過獎。晚輩尚有一事須向前輩請教。” “女俠請講。” “前輩可識得引我母女來此之人麼?” 春老漢道:“天下無我,大漠飛金。世人皆道此之謂沙漠中藏有黃金,殊不知大漠飛金乃是指一左眼赤金之人遠離天下塵囂,卻飛馳於大漠沙海。於沙漠綠洲之中建此村落,求妄大同。執着雖苦,天下卻更苦。此人出世原是為入世,執着為解世人苦,乃當世豪傑!”唯一聽罷暗道:“這無心無肝的獨腿畜生果然還活着!”手撫劍柄,殺機又起。
17 生死之情
遲愛愛睹畫思人,憶及往事,思緒回到十餘年前的遼東,道:“作了遼東第一馬賊之女,自少不了流離奔波之苦。六歲上,義父便教我騎馬。我看那馬兒高頭長臉,甚是嚇人,便道不騎。義父道:‘不騎在馬上如何殺賊,如何作馬賊?!’將我一把抱在馬上,我死死抓住馬鬃,馬兒吃疼。放足狂奔,我心中怕極,緊閉雙眼,只道命在須臾。猛地馬兒長嘶一聲,停將下來。我睜開雙眼,已被義父抱在懷中。我哇哇大哭,喊道:‘娘,我要娘。’義父將我摟緊,柔聲道:‘乖孩子,莫哭。你娘已死了。乾爹又是個大老粗,若有不妥,你莫要記在心上。’我聞此語,便收了淚,道:‘乾爹,愛愛要學騎馬!’。義父聞言哈哈大笑,竟笑出了淚。我從此也便迷上了騎術。八歲時,義父殺了一家蒙古牧民,搶得一匹矮腳馬。我討了來,好不歡喜。偷偷出外溜馬,不料蒙古馬雖矮,性烈尤勝遼東駿馬。只一顛,便將我拋在地上。我伏地大哭,只聽一人道:‘吼吼,小丫頭。哭個啥,不就摔了一跤麼。來,咬口饅頭便不疼啦!’我見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遞了好大的一塊饅頭給我。那饅頭熱氣騰騰,甚是誘人。我接過來,狠狠地咬了一口,果然不怎麼疼啦。我擦了把眼淚,道:‘我不是小丫頭,我叫愛愛。你是何人,報上名來。’那少年哈哈笑道:‘吼吼,小丫頭好大的口氣。俺喜歡,收你作乾妹妹啦。你認俺為大哥,從此沒有那匹馬敢摔你,沒有那個人敢欺負你。多好!’我大聲道:‘認就認,怕你麼。大哥!’後來我才知道,他也是孤兒。父母為蒙古騎兵所殺,但他天性樂達,常莫名開懷大笑,因此得名開懷。我漸漸長大,倒也不醜。眾兄弟中有多看我一眼的,便被他吼吼兩聲,一頓老拳,打得鼻青臉腫。他從小為我打架,也練就了一身好拳腳,被義父收為掌門弟子。他從江南劫了幾個廚子,專門為我燒飯。他道:‘妹妹本是江南的根,如何吃得慣遼東的粗茶淡飯。’我心中卻道:‘哥,愛愛最愛吃你當年給的那塊饅頭。’他從江南買來玲羅綢緞,面紅耳赤地遞與我,話也不會講。我逗他道:‘哥,穿上這身衣裳,你叫愛愛怎生騎馬射箭?’他支吾半晌,方道:‘那,那怎生是好?’我笑他道:‘真是個傻哥哥。’便將衣裳一把搶過。他把搶來的銀子存好,說是給我作嫁妝。他道:‘日後妹妹若是稀罕上哪條漢子,想要嫁他。這些銀兩便便宜了那賊小子!’我心中卻道:‘哥,愛愛最稀罕的漢子便是哥哥你呀。’他十八歲上,我對他言道:‘哥,你如今已成人,該有個姓。’他道:‘那妹妹便給哥起一個。’我道:‘哥哥在妹妹心中,是響噹噹的一條鐵漢,鐵漢開懷,哥就姓鐵吧。’他歡喜得手舞足蹈,大叫道:‘吼吼,我鐵開懷有姓了!我鐵開懷有姓了!’一年多前,他奉義父之命前往賽北。臨走時,抬了重重的三大箱給我。他道:‘妹,這是哥給你存得嫁妝,妹以後找個好人家,哥也歡喜。’我道:‘哥,這嫁妝你留着!你回來妹便嫁給你。’他道:‘妹,哥是個粗人,哪配得上妹妹。’我道:‘呸!虧哥哥還是個馬賊,竟講出這等沒志氣的話。’他槌頭道:‘正是,妹妹罵得好!是哥的不是。那妹妹等哥回來娶你過門兒,哥一定回來。’我道:‘哥便是不回來,妹也等!’誰料他這一去,竟真是有去無回。客死塞北,屍骨無存。”遲愛愛兩行清淚流下,哽咽不能言。方北將遲愛愛輕攬懷中,道:“小姐心意,在下知曉。”遲愛愛將頭倚在方北肩上,垂淚道:“公子對賤妾的心意,賤妾亦知。只是賤妾此心已隨開懷而去,除了賤妾的心,公子要什麼賤妾都給。只求公子助賤妾報仇。”方北道:“小姐,在下豈能乘人之危。在下別無所圖,只求小姐開心。在下願助小姐復仇!”
18 天下第一美人像
女神晨光,覆蔚遠茗 悅娥僥佻,菊玉和揚 辰曠心遠,溟水成祥 往復還顧,影自彷惶 目拾藍暖,清嫵茴良 時幕滄冷,玉鳳巢航 佛蝶出古,百鍊還陽 靈深倫悵,女帝堯皇 石育含莧,芹罔憧眠 儀方謙吐,賀樂長鳴 仙闕辜守,雍貴誰憐 世有美人,嘉華欣愉 無憂無慮,笑飲紅粱 美輪美奐,曠古無雙
普心雷詩罷,睹畫良久,神不守舍,幽幽道:“小朱,自打八年前你燒了那幅畫,我朝思暮想,便是盼再見畫中人一面。如今你又還我一幅,令我得嘗所望。我此刻心情激昂,語不能述。小朱,真是多謝你啦。”抬眼望去,見阿小朱緊咬下唇,淚水盈盈。當下笑道:“痴小朱,哭來作甚?一首詩罷了。”小朱抬手一掌,扇在普心雷面上,“啪”地一聲,甚是響亮。含怨怒視心雷,終於“哇”地一聲哭將出來,奪門而去。普心雷不閃不躲,原是甘心受之,自語道:“普天之下,有侍女掌匡公子者,唯阿小朱一人。這孩子,出手這般重,打得我好疼。”
19 彈指劍峰 一夜青天
夜已三更,阿小朱獨步街頭,心中氣苦。自道:“早知便將那幅畫也燒了,讓他這輩子休想再見那畫中之人。”轉念又想:“我家公子待我其實甚好,我匡他一掌。他不躲不閃,就那麼捱下了。我還氣什麼?哎呀,那一掌我打得好重,公子定是好痛。不行,我要回去瞧瞧他。”緊跑幾步,又駐足再思:“他此刻正向着畫中人大發痴顛,兩人卿卿我我,肉肉麻麻。我回去作甚。再者他武功高強,我那一掌能將他怎樣?不回去啦!”正待怒火重燃,忽又想到:“公子八年前失畫,一直鬱郁。今日難得他如此開心,我也應歡喜才是。可是我喜得好苦。冤家,挨打活該!”小朱手托香腮,倚牆而坐,悲也不是,喜也不是,好生為難。
普心雷雙目不離畫中人,早已忘了面上疼痛。神魂顛倒之際,忽感殺氣重重。心中暗道掃興。心雷飄出屋外,見月影之下赫立一人,手持寶劍正是方北。心雷笑道:“原來是北兄。深夜造訪,不走正門,卻從天而降。倒也別出心裁。”方北道:“普兄,方北此來是向普兄討還一筆血債!”心雷道:“江南百姓皆言北兄是方青天。今晚夜黑風高,北兄以青天之尊來刺殺心雷。實可謂一夜青天,只不知心雷所犯何罪?”方北道:“普兄,今夜我若殺你不得,你便殺了我吧。”言罷,挺劍直刺。方北施展其苦練多年的太平劍法,此劍法講究首尾相合,求圓無缺。怎奈毒掌神劍普心雷身法飄靈,彈指劍峰,將方北劍招一一拆解。心雷只守不功,邊打邊道:“北兄,你一招一式精準無誤,足見多年之功。只是招式太過拘泥,不夠變通。”方北不語,帶劍回圓,三匝三棲。心雷又道:“北兄,你太平劍法刻意求圓,以期招招相連,卻無意犯了兵家大忌。有許多招式原本臃贅無用。”方北劍勢走疾,竟是招招拼命。心雷嘆了口氣,再道:“北兄,你不知受了何人唆使,在此與我拼命。”心雷左掌吸力凝集,將方北長劍牢牢吸住。右手反掌擊在方北肩頭,並無半點聲息。方北全身一冷,兩眼發黑。踉蹌欲倒,調息良久,方才恢復神志。心雷道:“北兄,縱是你兄弟聯手,亦遠非我敵。北兄欲殺我替天行道,今夜怕是不成了。北兄請回,他日心雷定親往謝罪。”說罷,轉身進屋去也,甚是逍遙。方北以劍拄地,勉力支撐,腦中浮起遲愛愛清淚漣漣的模樣,心如刀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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