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收雨散 (八) |
送交者: 胡同妞兒 2004年10月30日15:50:06 於 [茗香茶語] 發送悄悄話 |
雲收雨散 (八) 寧在回到那個小城不久就陸陸續續的接到一些電話,郵件。他兩個禮拜的忙碌似乎很快就有回報了。他在上班之餘忙着進行一些談工資,福利等等的收尾工作。有時在電話上跟我說一些。我只是聽着,基本不發表意見。然而寧有時候會問,比如你覺得這樣好嘛,你認為應該哪樣呢之類的。我也就說說我的想法。我其實真的為寧高興:因為不管怎麼說,搬到大城市大公司,也算是事業上進了一步。更何況,工資也長了,何樂而不為?然而,我在這個婚姻之前和之中都太多的發表了我的看法,在若干次的石沉大海之後,我已經沒有發表言論的興奮和耐心了。 有一次,寧在電話上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沒想到這麼容易,這麼快,我們就能在一起了。” 我選擇無語。 還是很早的時候,我曾經跟德說過我和寧之間的故事。那些話,壓在心頭兩年,德是唯一聽到過的人。記得德當時說:“我希望你能早點找到方向,生活應該是快樂的。你應該找到一個能讓你快樂的人,那個人是不是寧,只有你自己知道。不管是不是,你應該為自己做決定。生命太短,浪費時間太可惜了。”我想德是對的。 然而,一生中有多少次,我們明知道什麼是對的好的,卻不能做出來?比如現在的德,再比如過去兩年到今天的我。 不過,我還是給德發了Email:“我們都應該回到自己的配偶身邊去,為了他們的愛。”德的回答是:“過去的快樂與悲傷,怎麼能那麼容易就一筆勾銷?” 我知道德還是對的。不能。更何況,人,不能忘情。 這一生從今後的那個人是不是寧?寧到底能陪我走多遠?我沒有答案。但是我想我會有答案的,也許會很快。無論有沒有寧,生活都要繼續;而在我的繼續下去的生活里,是註定不可能也不應該有德的。 天氣一天比一天冷。每一場雨都給紐約多披上一層寒意。寧終於選定了一家公司,談定了一些條件,辦妥了一切手續,便趕着要在下雪之前把家搬過來。我訂了機票,要飛去幫忙,然後會帶着全部家當和寧一起回紐約。 走之前的那天和同事一起吃飯的時候,幾個人都善意地說灰該快等不及了吧。 我半開玩笑地說,這大概會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去那個小城了吧,終於等到這最後一次了!一個女孩說,那怎麼會?那可是你們結婚的紀念地啊! 日後無論如何都是要回去懷念懷念回憶回憶的。我在聽到這話的那一刻忽然覺得胃裡翻江倒海,沖同事擺了擺手就衝進了洗手間。 在洗手間裡將剛剛吃下的東西悉數倒出,我顧不上擦乾淨嘴巴就拿出手機:“德,我要見你!我想你!”而後我在頃刻間淚流滿面。 十分鐘後,我已經坐在出租車裡等德。再十分鐘,我們一起回到了我那間小小的公寓。 “等寧來了,我們就要從這兒搬走了。”這是我說的第一句話。寧不喜歡狹小的空間,不知道他能不能習慣紐約的擁擠。 德抓着我的手,低着頭不說話。過了一會兒,我看見他抬手去拭眼角的淚滴。堅強的男人的淚最是能打動人的,我抱起他的頭,用嘴唇去給他擦乾,卻越擦越濕。 兩個流淚的人依偎在一起,看着天一點一點黑下來。 德,今夜留下來好嗎?算是為我。明天我就要走了。明天,你就可以跟薇說,你和那個女人一刀兩斷了;她會原諒你的,連同你這最後的一夜。明天,我們都要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了。 德說,為什麼要這樣,我們為什麼要讓自己傷心? 德,你餓嗎?我去做飯吧,好像還從沒讓你有機會嘗嘗我的手藝呢。 德緊緊地抱着我,我無法掙脫。我於是說,算了,反正我的廚藝永遠也趕不上薇。 德用發燙的嘴唇堵住了我要說下去的話。我才發現自己的唇是冷的,難道是因為我說了太多冰冷的話?我於是不再說話,把注意力集中在彼此的嘴唇和舌頭上。我想起我是多麼的迷戀德的吻;然而此刻的這種重新發現只能讓我更多的流淚,更多的心碎。 我們糾纏着,緊貼着;我們顫抖着呼喊對方的名字;我們絕望地流淚;我們忘情地狂歡。是不是只有最後的纏綿才是最美的?是不是訣別的戀情才是最真的?還是只有夢裡不知身是客,才能一晌貪歡? 我使勁抓着德的手,使勁靠在德的胸口上;德的另一隻手臂環過來,使勁握着我的胳膊。我們大睜着眼睛,等夜色漸沉,等天色漸白。我們畢竟是兩個偷情的人,我們害怕天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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