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男人 |
送交者: *樱樱* 2003年04月12日18:54:59 于 [茗香茶语] 发送悄悄话 |
来到成都已经很久了,这座城市彻底软化了我的每一根骨髓和血液。日子一天一天堆积,也一天一天地更深陷这座城市之中,直到有一日,突然发现,当年那个走进这座城市的充满棱角与锐气,一心向往更远的世界的女孩,现在心安理得,成为成都这座城市里无数过着安适生活,不再如年少时般,充溢着对那些更文化、更历史、更经济城市的向往。 与其说,这座城市终于收容了我,不如说,我终于心甘情愿地放下行囊,在这座城市! 放下行囊,并不意味着就停住行走的步伐。我爱成都的大街小巷,常常偷些空闲,去学校不远处的一家名为‘佳力客’的快餐店,选择一个靠窗位置,盯着外面一环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发发呆,读一些在楼下书报亭买的杂志。外面,有一座天桥,就在那座天桥上,数年之前,我和一个成都男孩第一次约会,在‘佳力客’吃红豆派,然后跑到桥上看下面疾驶而过的车辆,来来去去,风吹来,好一阵晕眩。 第一次,--成都变得亲近了起来,对这个异乡人。 那男孩是我接触过的第一个成都男人,那以后,多多少少又见识了一些成都男人。然而,对成都男人,我始终雾里看花,不甚了了。这过份美好的成都,太多的美女、美食,太多的茶馆、酒吧,春天里,太多的油菜花盛开,街头有太多的风景,缤纷绚丽,乱花迷了路人的眼。慕容雪村一部《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更将成都男男女女之事描绘到了某种极致,以至于有女友在成都的男人担心地问我: 你们成都男人,都那样糜烂么? 这个糜烂,恐怕更多指的是男女之间的糜烂。成都这座城市,不算一流发达之地,却拜天所赐,居于盆地之中,禀承了巴蜀之地最多的钟灵秀气,虽无一流的经济实力,却有一流的生活水平。生活在这块宝地,仰头一看,四面环山,唯有这块成都平原汇聚了川西坝子所有水流的方向。无需为生计太过劳心伤神,即可丰衣足食。老天偏心至此,美好生活来得太过于容易,不由成都男人不生骄傲之心,小富即安,产生了典型的盆地意识。你看看盆地四面的群山,那些山里人勤勤恳恳,为生计操劳过甚,仍很难令自己仓廪丰足。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坐所有的火车进蜀,一路高山流水,山洞不绝,艰难地跋涉了漫漫长途之后,突然,眼前一亮:四面田野,纤陌纵横,小河流水人家,再往前走,便是那得天独厚的成都!这享尽了老天眷顾的成都当然不会辜负良辰美景,大街小巷,红男绿女谈情说爱。往城东南一带的川大红瓦寺(旧时是文化路),以及玉林一带一走,美女亭亭如云,个个娇小玲珑,肤凝脂玉,而身旁那些护花使者们就多少洋洋自得之余,有些小心翼翼。 用糜烂来形容成都男人,显然有些过份。在我看来,成都男人如同成都那片灰色天空一样,成色混杂,不可同一而足。糜烂的是其中一小部分,那些在‘厌女文学’里面反映出来的即为他们的形象代表。严格说来,这部分男人大多数并非本土成都人。他们中的一部分来自四川的四面八方,从那些个群山里,从成都的四周集聚于此,他们大多天资甚高,否则无以远离较为偏僻贫困的家乡,扎根生活于成都;另一部分则来自全国各地,因为喜欢成都的生活方式,留于此地。他们在城市里多属白领阶层,有良好的经济实力,这保证了他们在与女性交往时荷包生辉。而不算白领层的‘厌女者’,则大多是文人、亚文人、文学青年,这些与‘文’字相关的人多从事媒体、广告、教育等行业,成都从来是盛产小才子的地方。文青们闲暇读书自娱,互赠诗词文字,顺便再交流一下对女性的心得体会,好一派洋洋洒洒的风流气象。 我屈指一算,大文学家多出于江南,而成都出产的大都是有一定名气,形成一定影响力的文人。也许是他们的生活太过于闲适,所以妨碍对苦难有更深刻的理解,无法去深挖掘人性与命运背后的阴影。然而,又何必一定要去挖掘呢?生活本身就太不容易了,能快乐就已经好得不能再好!这二十年来,成都最出名的文人当推阿来,一部《尘埃落定》获得茅盾文学奖,成为当年文坛一大盛事。阿来现在是《科技世界》主编,这杂志的销量在国内同行,当属翘楚。成都还有另一名我很喜欢的女诗人翟永明。私底认为,她在国内女诗人中,数一数二。翟永明在玉林开的‘白夜’酒吧,就此成为成都文人的聚居地。何小竹、杨炼,以及最新崛起的新一代小说作者雷立刚都常集于此。八十年代诗坛上的‘非非’即出自于这帮人。他们有自己的诗歌理念,与北方,江南诗派一度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这‘厌女’型和‘才子’型的男人,毕竟只能称得上部分典型男性群体。而更多的成都男人与厌女无涉,他们爱女人,宠女人,偶尔对缤纷花事眼花缭乱,然而心甘情愿地要做一个地道的男人。 关键词点击 关键词点击之一:喝茶 三年前,我给朗讯公司驻成办事处的一个职员做家教,一周两个下午去双林路的某幢建筑里上两小时课。有时,我去得较早,那漂亮的成都女人就带我去楼下的一家小饭店吃饭。店很小,只有四五张桌椅,小厨房干干净净。卖的酸汤水饺很好吃。有时也兼卖一些面条。我们必须在一点半之前去吃饭,稍微晚一点,店就会打佯了。店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那块地段很好,四周有好几幢写字楼,只有一两家小吃店。有些人要求老板卖些炒菜,老板只笑一笑,都懒得回答。 我好奇地问我学生:他为什么不卖炒菜? 他现在就卖这个饺子,就可以生活得很好了。每天一点半,他门一关,就去喝茶,打麻将,他觉得这样生活就很舒服了。不想再费心炒什么菜。这就是典型的成都男人。 我惊讶地瞪大眼睛。 我还第一次听说有人有钱不赚,宁可去喝茶打麻将的。然而,那的确是很多的成都男人行事方式。成都消费水平低,不多的钱即可生活得舒舒服服,他们情愿把多余的时间拿去喝茶,摆龙门阵,也不愿意为生计再劳心伤神。生活是第一位的。春天来了,你出去一看,大街小巷,从府南河边到文殊院、昭觉寺、青羊宫,儒道佛三家,市井之地,无不坐满了手执一杯清茶,或打麻将,或侃大山的成都人。不时有小商小贩卖豆腐脑,算命先生来来去去,有掏耳朵的,捶背的,在府南河边喝上一杯清茶,阳光下,树影清斜,晃一晃脑袋,就在府南河水经年的气味旁喝盖碗茶,说东家长西家短,或独自看报,下棋打牌。成都男人的龙门阵内容千奇百怪,无所不括。它和北京人的侃大山不同,北京地处京城,政治文化中心,政治气味极浓。北京每个男人都会知道些中央的‘机秘要闻’,再在侃大山时以窃窃私语状四处传播,个个都是一幅很重要的面孔。而成都男人则随和、田园多了。他们聊得最多的就是头晚麻将输赢情况如何,房子装修,孩子读书,都是些日常生活的闲闻琐事,当然,本、拉登,美国该不该打伊拉克也进入谈话内容。这说明,关心天下大事原是天下男人的共性。男人总是眼望世界,胸怀宽广,不似女人小肚鸡肠,总在情情爱爱,子子女女之间纠缠不清。然而任何男人若敢试图与我讨论此等系天下安危的大事,我总是捂住耳朵: 那和我无关。我只关心我能做好的。那个,我关心了也于事无济。 喝茶的时候,男人们还爱做另一件事:看报纸。他们看报纸的方式可让人叹为观止。从报头看到报尾,然后回到报纸中缝。可谓一字不漏,不枉了报纸编辑们的心血。外地人总很奇怪,成都男人好象对报纸很感兴趣,怎么能够就捧着一张《商报》、《晚报》从早读到午,很可能还要读到晚,外地人读报纸,最多看一个标题,浏览一下国家大事,足球新闻,娱乐新闻即足矣。而成都男人这种穷报纸之每一个角落的执著,委实让人敬佩!其实他们之所以这样热衷于看报,某种程度上正说明了他们的闲来无事。 我曾经在自己一个签名档里这样写:闲来无事,玩玩忧伤。这是典型的小资女人思维方式,而男人们闲来无事之时,是宁可让生活懒着搁置着,把它当做清茶喝了下去。还不能喝快了,要慢慢喝,品尽茶从俨至淡的每一种滋味。成都的报业与广州、北京并排中国三大媒体中心,盖因于此。成都的狗仔队穷精竭虑之能事,可与香港的狗仔队相媲美。你随便点击新浪、网易的新闻,会发现大多数新闻来处是:据成都某报记者报道。 关键词之二:假打 好象现在全国男人都在被看‘小’。从何时起,大男人都变成了小男人。连北京爷们都在被称为‘小男人’,更无论其他各地。这小男人中的代表,首推上海男人和和成都男人。然而,同为一个‘小’,纤巧各有不同。上海男人的‘小’在于他们的精明和算计,而成都男人的小来自于他们胸无大志,只安心于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安适。从来讲好男儿志在四方,而眼睛只盯着自己小家庭的男人,自然就给冠之以‘小’了。 对成都男人的‘小’,有一个叫李伯清的散打艺人描绘得最惟妙惟肖。散打是一种评书,它由成都民间艺人在传统评书基础上发展而成,幽默诙谐,抨击嘲笑生活里的方方面面。这李伯清身为成都男人,自然对成都男人知根知底。他最出名的一个词眼就是‘假打’。这假打的意思就是虚伪。指成都男人常常拍胸膛抵脑袋地做出一幅耿直模样,而事到临头,常常畏头缩脑,真的事情来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在大街上,如果你看见几个成都男人在吵架,酹袖子操家伙,一幅要大干一场的模样,你只管看好了,最终大家只是比谁的分贝量更高,架势更唬人,声音越高,就会有人去拉,去劝,声音立即变得更高,然而,总是在最后冲上去动手的时候,欠一点火候。 这李伯清把成都男人挖苦讽刺了个够,然而,奇怪的是他却在成都大大走红,街头巷尾,人们听他的评书,听到捧腹,听他极尽嘲讽之能事,反而把他爱得要死。爱他让自己把自己看得这么清楚,恨他让成都男人从此臭名远扬,让成都势不两立的仇敌重庆男人更有资本嘲笑: 瞧那些假打的成都男人! 那些重庆男人压根没想到:这倒证明了成都男人的包容。他们对李件清即爱且恨,既恨且爱,所以让他百般调侃。而重庆男人,如果要听到有人这么折腾自己,早就一脚飞踹出去了。这李伯清后来在成都出了一些事,混不下去了,就到重庆去,结果在重庆,他的散打无人光顾,只好又回了成都。成都男人们还挺高兴看见他回归的。 关键词之三:趴耳朵 英文里面讲怕老婆叫:hen-pecked。意为:给母鸡啄了的男人。想来母鸡的嘴壳尖利无比,公鸡一惹母鸡生气,就会拍动翅膀,飞上去给几嘴壳,公鸡们只能落荒而逃。从此对母鸡言听计从,盖因怕那嘴壳之故。而成都男人大都是这种怕嘴壳的公鸡。这‘趴耳朵’的叫法比气管炎显然形象多了,大可与hen-pecked相提并论。大多的成都男人在外面飞扬跋扈,神气活现,而一回到家里,则原形毕露。成都男人做家务的本领直追上海男人。我认识一个成都男人,女友在新都上班,每个周末才回来。每每到了周末,他就早早去车站相侯伊人回归。迎回伊人,他就忙前忙后,端茶端饭,之后逛街忙活,这些北方大男人们不屑之事,他干得有滋有味,且以为那就是他最大的幸福。有一次,他突然福至心灵,买回鸡肉,用了一下午的工夫,把鸡肉剁成肉末,然后放进钵子,愣生生地把硬鸡肉锤成了液体状,然后裹上作料,做成丸子,据说味道鲜美,堪比王熙凤那用无数鸡烧出来的茄子。不过这成都男人父辈来自上海,母辈在成都,在成都长大,我把他归为成都男人,其实他应该算是上海男人与成都男人的综合体,取尽了两地男人的细致温柔体贴之处,可惜那女人暴殄天物,居然跟一个比自己大十来岁的外地男人走了。她显然是给那温柔的成都男人宠坏了,后来,据说,她的日子并不好过。大抵再无人肯那么纵容她了。 我每每听那男人讲他与那女人的故事,心中都有恶感:为何自己相遇之男人竟无此等人物,肯无限地包容自己。转念一想,如真有此男人,自己恐怕也多半会为太多的爱窒息了去。这个世界,两性所站的两级都太遥远,一个在地球,一个在月球,遥遥相望,彼此散发一些温暖和热气,相持着度过无数白昼黑夜,就成了整个的人生。如若靠得太近,那热气只会烤化了自己,剩下的,只有两败俱伤后的灰飞烟灭。 关键词之四:冷淡杯、足球、麻将、 这是一组词。从本质上,它们都是休闲方式。喝茶是成都男人头号休闲方式,而冷淡杯、足球、麻将则紧追其后。反正,这是一座太悠闲的城市。 悠闲无事,就要吃吃喝喝。冷淡杯是成都一个专有名词。意指夏天,暑热之时,很多店专营凉扮菜。各色凉扮菜有荤有素,琳琅满目地摆满了门面。看的人可随意挑选。猪尾巴、猪耳朵、豆腐干,凉扮茄子、黄瓜,稀饭等,应有尽有。然后坐在露天坝里随意吃喝闲聊,再次发挥了成都人摆龙门阵的本事。夜啤下肚,夜色和冷的酒液一样清凉。 很多足球迷都会记得当年川军的壮举:包机前往上海、马来西亚为川足、国足助威。很疑惑成都男人为何如此热爱足球,随便在哪里拽一个男人,他都会对国内国际足坛上的一些人名,闲闻轶事如数家珍。甲A之初,成都曾经创下全国的‘金牌球市’,‘雄起’之声响彻全国,到现在,已变成中国球迷的一句口头禅。那是何等的风光!直让人联想起当年抗战之时,刘湘的川军战备简陋,然而愣生生地凭热血和袍哥般的义气,在抗日军队中谱出了无数堪称壮烈的悲歌。一部四川话拍的《傻儿师长》即是对那段历史的描绘,所有的四川男人都喜欢得紧。谁说成都男人只能是小男人?该大气的时候,也绝不会退缩。 可惜的是,如同热血总容易被泼迎头冷水,太理想化,太激情的东西就总要为不甚美好的现实所累。随着甲A变成‘假A’,成都的金牌球市已随着全国球市下跌而下跌。然而,球市下跌并未让成都男人对足球兴趣稍减。法国世界杯之时,成都曾创下在茶馆里看足球,啃光了两万多个兔头的记录。 啃兔头是成都男人独特的一种吃法,这跟他们的璋茶鸭子,夫妻肺片,龙抄手,钟水饺一样,属于成都独有的饮食。成都小吃闻名天下,然而,那些‘龙抄手’,‘钟水饺’大店里的东西已随岁月流逝,名气与质量惭不成正比。成都最好的小吃往往在一些小胡同小巷子里。成都男人知道怎样骑着破自行车,叮叮当当地穿堂越巷,找到那些门面破旧,滋味一流的板凳抄手、白家肥肠粉、酸辣粉、牛肉豆花、锅盔等小吃。这是外地人享受不到的福份。成都人为此洋洋得意,嘲笑外地人只知道进春熙路的小吃城吃几乎已变了味的套餐,还自以为品尝到了最地道的成都风味。当年,一个成都男孩曾经带我骑了半个城区,从城西到城东,只为了吃一碗火锅粉。 那男人完全是个典型的成都男人,瘦削、清秀、肤色比我这乡下女子更显得白皙可人。他知道成都哪个角落的面的味道最好,哪个角落的粉不同寻常。一辆自行车于是在这些征程里不可或缺。认识他时,我已经成都生活了一年,然而,仍然对这座城市一无所知。他的破自行车带着我走进这座城市。他对待女人的方式正如大多数成都男人:一心一意,只想守着一个女孩,过着安份守已的日子。他的心是玻璃做成的,透明无尘,他想把所有与他亲近的人,都装进那玻璃瓶里去。让瓶外的人进不来,让瓶里的人出不去,就在那瓶里,自守自的清洁无暇。 而我最终走出了那瓶子。走进了这大千世界,在红尘里翻滚,身边的人来来去去,聚散如浮云。我从此知道世界如此之大,大得超乎我的想象,世界如此之美,美得让我热泪盈眶,世界如此之真实,真实得所有一切,几近虚妄。我的眼睛离开了那玻璃瓶,变得沧桑。只是偶尔,我仍然疑惑: 现在的风景,仍然是新鲜的,可期待的,而等到哪一天,风景真的看透了,那又该如何? 那透明的男人现在已过上了平心静气的好日子,有一个好女孩将伴他终生,那女孩将不再逃离那玻璃瓶,象童话里的王子与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日子。 关键词之五:普通话 外地人一词,不单属成都专有,它还应该隶属于所有的大中城市。然而,外地人分明在成都这座城市形成了一道特有的风景,不能不提。这些操各式各样口音的外地男人来到成都,他们大都受过良好教育,集聚在成都的白领阶层。在百脑汇、东华、世纪、新世纪等电脑城,做老板的大都是外地男人,下面打工的‘丘儿’则以本地人居多。某种程度上,成都的一部分精英已外流向沿海、北京、上海等地区,而另一部分人又流了进来。所有的城市都在不停地流动之中,漂泊已成为这世界的共性。 这不停地漂泊着的世界,哪里有一块还能让我们的心去信任的地方呢? 我的大学同学毕业后,大都分配在成都重庆两地。他们基本上从四川各地来到成都打拼,双手空空,除了梦想和青春,一无所有。毕业第一年,他们开始纷纷结婚,到第四五年,结婚已达到高潮,我在一年内参加了四五个婚礼。大家仿佛都急于在三十之前,解决好婚姻这人生头等大事,把自己的生命与另一个人从此牢牢地束缚在一起。而现在已经是第七年了,有两个同学已率先离婚。 将来,还会有更多的人离婚的。 所有的都市都在漂泊中,如同所有的陆地都只是海洋里的一个小岛,都市里的人如盆中之纸船,摇摇欲坠。漂泊的女人可以期待嫁人,不管嫁怎样的男人,拿婚姻做了事业。而漂泊的男人呢? 唯有一样是共通的:普通话。 所有漂泊到四川的男人,都必须讲普通话。放弃掉他们原有的广东话、湖北话、北京话、上海话、新疆话,他们都操着同样的口音:普通话。这普通话自然有不同的变种,然而,正是这普通话,让他们走近这城市,暂时,或者永远在这座城市停留。如同所有最终成长,走进这世界的孩子,都必须在某种程度上,放弃原有的种种。坚持或者放弃,这问题如同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always a problem。生存、骄傲、理想、爱情,这些词汇都太过遥远和美好,谁还记得那眼望远山,惶惑远山之外的外面世界风景的少年模样呢?成都,今夜请你将我遗忘,在某个午夜的某个时分,走在成都的某个角落里,谁又能为谁记起,谁又能为谁忘却呢?那些流连在红色年代、良木缘、音乐盒子、焦点、声音这些地方,操普通话的异乡人,这夜的成都是如此美好,这夜的成都是多么令人绝望呵。 谁形而下的四肢已经退化,但还没能长出飞翔的翅膀。 重庆男人VS成都男人 说到成都男人,不得不提到他的邻居:重庆男人。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重庆男人带着与成都男人截然不同的气质走进人们的视线。他们之不同如同油与水的不同,重庆男人是油,拒绝融解,有它的坚硬、粗糙与直爽,一是一,二是二,绝不‘拉稀摆带’。而成都男人是水,水四处流淌,温柔而易动。 成都男人与重庆男人常常互相敌视,贬低。成都男人瞧不起重庆男人的粗鲁,动辄亮出拳头,把人打得‘吱吱’有声。而重庆男人瞧不起成都男人说话带的尾音软绵绵,腻腻歪歪,做事也拖拖沓沓,一点也不象个真正的男人。两地男人互相诽谤,都以为自己才是最优越的。 其实,这种敌视最早该来自于经济原因。重庆成为直辖市之前,一直和成都并列为四川省最大的城市。成都重商业,生活质量,重庆重工业,生活速度。成都地处盆地,讲究安适,有些小富即安的架势,而重庆地处长江之中,朝天门码头往下游而开,颇有气势地对准了外面经济发达的世界。地理因素往往形成一个地域人的心理及行为特征。重庆男人以为自己更象真正的男人,努力赚钱,努力炒股,在女人面前是大男人。而成都男人则以为自己懂得享受生活,体贴女人。双方各执一词,从来都不可开交。 我在重庆念书时,重庆人一听到我的川东口音,就轻蔑地问:成都人?好在重庆男人并不讨厌成都女人,倒觉得成都女人温柔可亲,所以对我并无恶感。虽然我不折不扣只是个乡下人,枉担了成都女人的虚名。 后来我到了成都,又发现成都男人一听到重庆男人,就有些不打一处。说他们更‘假打’,是那种骨子里的‘假打’,斤斤计较,表面上却偏装成大爷们。 私底而言,我更喜欢重庆男人一些。重庆男人说话横冲直撞,话里没有半分转弯抹角,直来直去,不留一分余地。我喜欢听那种川西口音,硬绑绑的,我以为那更象男人。 象男人的重庆男人火暴得一如他们的火锅,暑热的天里,仍然汗流荚背地吃红通通,油汪汪的火锅。重庆男人不似成都男人那般会吃尽百般滋味,他们只吃火锅,待客之道,大多就是火锅。九十年代的冬天,街上流行皮衣,满街的重庆男人一人一件真皮皮衣,整座城市因此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皮革味道。而穿着上千元皮衣的重庆男人在家里很可能喝的是稀饭,桌上只有一两个小菜。 成都男人情境经典:你的深情我不敢相信 某男与某女走在黑暗里,男人拉住女人的手,说些深情款款的话。女人暗暗地听,将信将疑。 各自回去。夜深之时,电话响了: 我在你楼下。 你干嘛? 我在你楼下,你下来嘛。 于是女人穿衣而下。在楼底,瞧见男人呆头呆脑,很可爱地站着。继续倾诉情话。女人说: 男人说:你这样对我,你会后悔,你真的会后悔。 女人心中一动。 然后数天不见男人信息。给他打电话,他支支唔唔,不知所云。女人自己对自己生了一通气,骂了一声:呸。决定再也不理这男人。 女人对朋友说:呸,这些男人,都是信不得的。尤其是看上去很深情的成都男人。 成都男人细节标签:围腰 围腰是成都男人必备物品。当然,这东西可能是女人准备的,购买时,并没想到一定要给男人用。但每个成都男人都肯定光荣地配戴过这物什。有时,家里来了客人,男人系着围腰正在厨房做饭,客人走进厨房给男人打招呼。有时,家里是女人做饭,饭后,女人则给男人系上围腰: 洗碗去。 男人有些不情愿,然而在女人目光威慑下,只得从命。过了一会,系着围腰的男人走出厨房到洗手间倒洗碗水,对客人理直气壮地笑: 这人,虐待狂,非得这么虐待我。 成都男人细节语言:瓜 我枉自做了多年四川人,一直不知有‘瓜’一字,直到五年前,进驻成都,才知晓有此词存在。从此,瓜之一字便朝夕不绝于耳,某日,偶发好奇,从语言学的角度整理‘瓜’在四川口语中的用途如下: 一、--形容词 这是用得最广泛的一款瓜。大多数成都男人说的瓜,都缘自此义。举例如下: 你这个瓜娃子 (形容词,修饰名词,意为‘????’) 你好瓜哦 (同上,为副词修饰,系表结构) 瓜婆娘 (同上,意指:傻女人) 此瓜亦为四川特有方言。它做为语气词出现,常常置于句尾,同时还有些其他的小词与之呼应。 他女朋友就此飞瓜了 (语气语,加重动词‘飞’的悲剧性) 你都走瓜了,我还有啥子说头 (语气词,强调‘走’字) 三、--副词 此瓜用法较少,仅为少数新新人类,或者最正宗的成都人使用。 那电影瓜好看 (副词,修饰形容词,与‘巨’‘暴’同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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