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亦舒 |
送交者: 佚名 2003年04月26日20:41:55 于 [茗香茶语] 发送悄悄话 |
老实说,写亦舒是我最头痛的一桩事。 谁都知亦舒是不好惹的,赞她嘛,不一定高兴,批评她嘛,可能撩起火来,惹来一顿臭骂,那又何必! 况且,当“香港女作家素描”在星岛日报连载时,亦舒便打电话给何锦玲,要何大姐转告我千万别写她。 理由是她现在服务于政府新闻处,不能擅作宣传。 二来,她也不喜欢人家写她。 但是,如果写香港女作家,而没有了亦舒,那就像麻将台少了一只脚,颠颠簸簸的,摆不平,所以即使亦舒不同意我把她写进去,仍然要硬着头皮写她一笔。 没有访问过亦舒,又怎样写呢? 真是煞费思量,乱写一通,那不行;但要写得详细,又不可能,真正比登天山还难。 想了想,只好凭手边的资料以及过往对她的印象来写。边写边想,这回肯定会给亦舒臭骂一大顿了。 亦舒本姓倪,是倪匡的妹妹。 说也奇怪,我跟倪匡什么都能谈,同亦舒却一点谈不来。 不独我这样,许多朋友都无法跟亦舒谈得来。 在我所相识的朋友当中,大概只有蔡澜才能跟亦舒谈得来,而亦舒亦破天荒欣赏蔡澜,在笔底下不仅一趟地提起这位蔡大哥。 要知道,能在亦舒笔下出现的男性,只有两种。 一种是极其让她欣赏。 一种是极其让她憎厌。 前一种有岳华、蔡澜,后一种则多至不胜枚举。许多男作家都曾经给亦舒批评过,内中也有人沉不住气,跟她争辩,结果是不了了之。 我个人也曾同亦舒有过一趟不大不小的辩论。 有一年,何锦玲在小菜馆请吃饭,席中有亦舒,她难得参加这种聚会,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亦舒自有她的风采,虽然她不像林燕妮那样大美人,却有她独特的气质。 可能早已耳闻亦舒的脾气不大好,所以席上不大敢发言,说来这也是自卑心作怪,那时,亦舒是大名鼎鼎的红作家,我不过是初出道的小子,见了其人,已是矮了半截,哪里敢多说话。 不料,吃至半途,不知谁挑起了“怀才”的话头,亦舒兴致来了,争住说:“这世界哪有怀才不遇的,怀才必遇,不遇是因为没有怀才。” 亦舒呱啦啦的发表她的议论,席上也没有人提出反驳,我年少气盛,沉不住,插口道:“倪小姐,怀才必遇这句话,我看未必百分之百正确,世界上正有许多人有了才华不被重用。有才华的能被重用,主要是有运气,才华必须跟机缘配合,否则只好叹句倒霉。” 这番话激怒了亦舒,她振振有辞的向我辩解我也坚持己见,直到何锦玲排难解纷,方才休止。 亦舒对我的印象,据说并不太好。 李默告诉我,那天她跟亦舒同车过海,在车中,亦舒不断骂我。 然而,我从来不曾生过亦舒的气,反过来,还有点喜欢她,因为她能够喜怒形于色,至少表示她没有什么机心,她不喜欢我,甚是讨厌我,她就唐而皇之地表达出来,毫不投鼠忌器,比起那些暗器伤人的家伙,不知可爱多少倍。 也是那趟见过亦舒后,我更加留意她的作品。 亦舒写的杂文,自成一家,别人无法学习,她字句很短,满带讽刺味道,别人说她文章辛辣尖酸,庶几近矣。以前在“明周”,有一个她的专栏,署名依莎贝,每期一千余字,内容尽身边琐事,却是娓娓道来,一点不同。 记得有一期写到香港作家的稿费问题,亦舒竟然说金庸太过计较稿费,要一请三催,才肯稍作增加。亦舒不满意加幅,便写信同金庸理论,信来信往,如是又拖了数月,吃亏的自然是亦舒,于是不平则鸣,边在“明周”大肆抨击。 金庸对稿费是否一如亦舒所言那样计较,局外人不得而知,但能够让亦舒的文章在“明周”出现,这份气度却属罕有。 亦舒为金庸计算他一个月赚多少钱,以比例计算,认为付的稿费,实在有侮辱作家之嫌。 其实,亦舒所收的稿费,在“明报”而言,已属数一数二,只是她不知道而已。但是,站在写稿人的立场,亦舒此举是值得支持的,然而,文章发刊后,反应却不大,我想难道作家都自愿接受报馆老板的侮辱吗? 如果不是,为什么不吭声? 倪匡有一趟对我讲,香港写稿人太怕事,对付老板不能太畏缩,否则他会欺侮你一辈子!所以倪匡订明稿费先拿,跟随者,到目前为止,只有其妹妹亦舒,别的人还没有照做,因为照做就会没有了地盘,硬不来,这是香港作家的悲哀。 写到这里,我不仅又要脱帽向亦舒致敬,她是我见过的女作家中唯一敢向老板抗议的人,而且不是背后抗议,当着面亦复如是。 在这方面,亦舒可称是女中丈夫,火爆强烈,巾帼尤胜须眉。 有人说,亦舒能够成名,主要是她有一个出色的哥哥倪匡。 这句话是不对的,亦舒成名,跟倪匡没有什么关系。 可以说,亦舒写稿并没有得到倪匡什么助力,她是靠本身的才华而创出局面的。 亦舒在“中国学生周报”写过稿,是模范的文艺青年,出于志同道合吧!她爱上了青年画家蔡浩泉,两人结了婚,在小房子里孵豆芽,那时她夫妇俩常常来往的有蔡炎培、冯兆荣、张翼飞、周石。后来亦舒跟蔡浩泉闹翻了,一班人便很少往来。 对亦舒跟蔡浩泉的离婚,倪匡很表可惜:“我不怪蔡浩泉,这个人顶有艺术气质,直至现在还不停大哥前大哥后的叫着我,亦舒的脾气不好,男人受不了,乃人之常情。” 亦舒后来跟岳华也有过一段情,凶终隙末,分了手。原因何在,自然是由于亦舒的脾气。亦舒不发脾气,很令人喜爱,一发脾气,便不收拾,据说,有一回她跟岳华吵架,竟把岳华的西装全剪烂了。 这是传说,正确与否不敢说,不过,对亦舒脾气不好,连倪匡也不表示异议,相信错不到什么地方去。 不过,对倪匡,亦舒十分尊重,在她的文章里,便常常出现她对倪匡的赞美,即如近日在“新晚报”,谈到笔名,亦舒便公开提到了“卫斯理”,说这笔名简直不知所谓,但因小说写得好,就连笔名也为人接受了,所以笔名并不太重要。 容我插句嘴,对这句话,我不同意,笔名起得好与不好,对作家会有点影响的(当然不是全部),如果笔名起得得体,给读者的印象比较深刻一点,容易记住,至于能否抓得住读者,那就得要看作品了。 我有一个朋友,喜欢看小说,但从不记作者笔名。 奇而问之。 答曰:“那么难记,记来作什么!” 反之,若笔名起得好,不就容易让读者记住了吗? 说到底,金庸、卫斯理那样的人的笔名,并不多见。 亦舒在“中国学生周报”时报,声名已鹊起,成为学生们心目中的偶像。 但是,亦舒之真正为人熟悉,还是在她执笔写娱乐稿之后的事了。 提起娱乐稿,有许多道德家便立即会鄙而贱之,以为不登大雅之堂,事实上娱乐稿不易写,尤其访问明星,更难写得好。 亦舒是撰写娱乐稿的高手,不独文笔流畅,还能勾划出被访者的内心世界。 张彻对我说过:“写明星,可不易哪!亦舒写得真好,她访问人时,用眼看,用耳听,发问少,写出来,那个人好像活的一样,如见其人。除了亦舒,还有雷坡,这两个人确是高手。” 张彻所言,殊非巧谀之辞,看亦舒写的娱乐稿,的确有此功力,读者如果不信,不妨搜搜过往的“南国电影”看看,即可证我言非虚。 除了娱乐稿,亦舒也写小说。 她的小说多连载于“明报”。她有一个怪习惯,喜欢改变笔名,什么骆绛、梅阡、陆国、叽哩呱啦,一大堆,总逃不过读者雪亮的眼睛,一看便知出自亦舒的手,此正同于张爱玲,任凭笔名如何改动,风格犹存。 亦舒的小说,严格而言,比林燕妮的好得多,她擅长刻划两性心理,笔法方面,既受张爱玲影响,却又能自创一格,令人一看,便会追下去。 大概是这个原因吧,亦舒的书一直很畅销。 以前看亦舒的小说,由于是连载,总是看看停停,有了单行本,便能一气呵成的看,这就越能品尝到亦舒小说的好处。或许说得有点儿主观,在香港的女作家里面,以能写小说最好的,亦舒大概可算是第一人,就是那本“珍珠”,就已不同凡响。 中国人有句老话叫做“不以人废言”,亦舒脾气不好,并不影响她在创作方面的成就。我写这篇文章明知一定会惹起臭骂,但硬着头皮还是给写了,为什么,因为我总不能昧着良心,不提她呀! 亦舒现在政府某部门工作,听说已经结了婚,很少出来活动,生活有点洋化,大概跟她曾留学英国有点关系。有朋友告诉我,亦舒的脾气没有以前那么火爆了,她爱她的丈夫、她的家、她的工作,当然也爱写作,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遇到不对板的事,便捋袖握拳,辩个明白。 “人长一岁长一智”,粤谚云“人老精,鬼老灵”。亦舒大概也是如此,但不知怎的我总是喜欢以前的亦舒,她有她独特风格,即使不合群仍然有她的自我,年纪长了,不一定要改变,尤其是一个作家,“孤芳自赏”总比“随波逐流”的好! 最后,真希望亦舒能好好再写一两部长篇小说出来,别给爱护她的读者失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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