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康的十二跳,让我突然感到,这里面有个先于其他高谈阔论更紧迫更亟待解决的问题。这就是富士康公司必须给员工有随时辞职的自由。那些因被怀疑偷了东西而说不清楚或屈打成招的员工,他们能自由出入厂门吗?我以一个设想自己有自杀前准备的员工来推测,如果我在厂内说不清楚,也根本没有人愿意挺身而出仗义执言帮助我说清楚,在这种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我会选择走出工厂的大门,请求亲人、朋友或社会的帮助,尽管我知道我们这个社会通常也是冷漠无情的,但我仍然会尽自己所能,像电视剧《越狱》的迈克尔·斯科菲尔德那样先逃离出去再说。但如果我望着那森严的厂门一如望着监狱的高墙一样只能望而生叹的时候,那就可能只有跳楼了。因此,我怀疑富士康是不给辞职自由的,除非你在厂内打工期间完完全全历史清白,毫无嫌疑可言,否则,想走出去连门都没有。也许我把富士康想象得太恐怖了!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集中这么多的自杀或“被自杀”的年轻生命,我简直不理解那些员工为何会如此无助,故而只能往这方面去想象。倘果真如我所推测的,那么,当地政府就有必要责令该企业立即更改有关员工出入厂门或辞职条约上的相关规定。这是其一。
其二,以富士康频密而惊人的十二跳,完全可以申请吉尼斯的世界纪录了,现在该公司内还在继续在上演如此惨烈的生命悲剧,地方政府即便为社会影响起见也好,为同胞的生命安危着想也罢,都有责任立即派驻专案调查组驻厂调查,甚至责令其停业反省。而不是派一个大腹便便的副市长去亲切关怀、闭门座谈之类。现在官方无由迁怒于新闻导向的推波助澜,或一味责怪“80后”的心理脆弱等,在我听来这都是十分冷血的声音。
其三,有理由推想,地方政府担心的可能还不是“N连跳”,而是恐惧一旦富士康真的关门大吉了,那些因此而失业的、黑压压的打工大军很可能会一变而为社会的非和谐和“不稳定的因素”,那么,当地政府宁可出钱帮你富士康私了人命案,也不想让你郭大老板就此撤退走人。现在政府没有必要搬出那些御用学者胡扯什么按人口比例有多少多少人自杀其实属于正常之类的说辞,这是没有人类基本良心的论调。一个地方,一个工厂里,短时间内出现如此集中的自杀者,无论如何都是非正常的案例。
其四,列位可以发挥一下充分的想象,如果微软公司里,两、三个月内,忽然发生一连串的自杀案件,别说12例,哪怕只有6例,试想美国联邦调查局会不会迅速作出反应?答案显然是这是不言自明的。美国的媒体、美国的独立司法机构,绝不会因为你公司、你盖茨的鼎鼎大名而放你一马,让你踏过那十几具鲜血淋漓的尸体,而不作任何追究和问责。即使美国也有腐败的官员试图淡而化之玩忽悠,民众和媒体也不会放过你盖茨的。哪怕你贵为总统,如果白宫里有人跳楼,自由而公正的舆论也会让你灰溜溜地出面把事情交代清楚,而且必须使公众感觉到你的诚意,否则,总统大人,你就乖乖地等着参众两院的弹劾吧。
现在的问题是,弱势的仍然是弱势,社会大众纵然有良心也没有力量扶助和改变这一局面,何况当下拜金主义盛行天朝的社会大众中,真正有热血而敢言的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