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许多年前去巴黎旅游的故事。“巴黎,巴黎”是一本书的名字,借用来做这篇游记的题目,以表达我对巴黎失望与欣赏交加的感受。
我因为仍拿中国护照,去法国必须有去欧洲共和体的签证。法国使馆的网站注明申请签证一定要有国际医疗保险的证明,我的医疗保险是PPO,公司人事处告诉我保险含盖世界各地,我便带着医疗保险证及其它所需证件前去旧金山法国使馆申请签证。结果连门都没让进,说是要公司以书信方式特别写下保险含盖世界各国的文字。最后为了签证跑了两趟旧金山,好在签证一小时内就签好,不用再跑第三趟。
庞大的巴黎戴高乐国际机场布局不是那么直接了当,乘客们下了飞机,很多人显得困惑,不知该在哪排队。原以为到了欧洲,一定满眼白人,可机场人群中却有很多黑人。后来才知道,如今的法国有许多前殖民地来的北非移民,已很多元化,不再是清一色欧洲白人。过海关时,机场海关的官员查看着我的护照和其它文件,问了一句:“Do you have money?”我没听清,回答道:“Excuse me?”他又重复了一遍:“Do you have money?”(你有钱吗?)。我有点不相信他这样问我,心里很不快,再说签证时不是已经要了银行证明嘛。便详装不理解,答说:“什么钱,欧元吗?我没带欧元。”(我当时确实一分欧元也没有)。官员看看我,不再提问,把我的证件前前后后看了个仔细,才放我过关。
二月的巴黎,气温比我想象的要暖,可天气阴沉,树木只剩下枯枝,整个城市的基调显得颇为灰暗。街上的行人大多裹着长外套,行色匆匆,不知为什么,让我想起了上海。以前听很多人说法国人装扮比美国人时尚,有品位,也许是被那些长外套遮掩,走在巴黎的街上,我完全没有同感。
去巴黎前,一想起巴黎,首先印入脑海的就是艾菲尔铁塔。到了巴黎,我们把行李在旅馆放下,便坐地铁去艾菲尔铁塔。出了地铁站,转过几条街,巨大的艾菲尔铁塔赫然出现在眼前。我的第一个感觉是:这是一个沉重,灰黑的金属物!比照片上要显得巨大,笨重得多,说实话,不觉得美。后来不知在哪儿读到说,有些巴黎人认为艾菲尔铁塔是巴黎最丑的建筑,心里不禁暗暗赞同。
不过我很喜欢塞纳河,漫步塞纳河两岸,两边是无数的历史,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最喜欢岸边卖画的小摊,在塞纳河畔浏览艺术画品,正是我心目中巴黎的浪漫之处,只可惜我们行程匆忙,没有时间细细品味。
去巴黎不去卢浮宫说不过去,可卢浮宫收藏巨大,进门后真不知从哪儿看起。再说其中的许多收藏品为具有历史意义的艺术品,作为艺术品来欣赏,未必符合现代人的口味。比如许多达芬奇时代,或更早期的意大利名画,在世界艺术史上,有着无比重要的意义,可在现代的我看来,色彩太暗,主题又过于沉重,看了一两幅,就快速走一圈算看过。倒是塞纳河对面的奥塞美术馆更让我喜欢,馆内展有许多著名印象派画家的作品。显然我的眼光非常大众化,奥塞美术馆二楼几个著名印象派画家的展厅里人头攒动,让人难以仔细品赏,倒是那些不太出名的印象派画家的展厅让人可以有机会从容欣赏。虽说不出名,作品依然出色,而且因为不出名,过去没有看到过,欣赏起来反而觉得新鲜好看。
我们从旧金山飞巴黎乘坐的是法航,飞机上的两顿餐食让我第一次尝到了法国餐的美味。在法国逗留的七天,我们每天晚餐都去法式餐馆吃,尝遍了各式法国名菜,从我最喜爱的煎鸭腿,到酱鸭,鹅肝,小牛肉,蛙腿,蜗牛,样样味道鲜美。我向来爱尝试各国菜肴,湾区得天独厚的条件,使我有机会尝到世界各地的美味,象泰国菜,新家坡菜,意大利菜等等,都是我喜爱的。不过如果天天只能吃一种菜,我可以天天吃中国菜,其它菜让我天天吃就受不了。到了法国,发现法国菜我也可以天天吃,不会怀念中国菜,如果我能付得起的话。这里特别要强调如果能付得起,因为法式餐馆价钱一般较贵,一道正餐一般二十几欧元。第一个晚上,侍者问要什么饮料,我们回答说要水,结果上来一瓶玻璃瓶装的矿泉水,五个欧元。以后每晚我们改要葡萄酒,也是五个欧元,只是是一杯,而不是一瓶罢了。法国葡萄酒与加洲葡萄酒相比,较软,很合我口味。很多巴黎餐馆七点以后才开始上晚餐,七点以前只上酒。我们白天走了一天,每次到餐馆时已是饥肠辘辘,等不及正餐,常常还要点一个开胃菜,一晚上的买单,最少时每人三十几欧元,大多是每人四十几欧元。而且法国菜量少,我们每天都是吃到用面包把酱汁都蘸上吃完才算结束,一是因为味道好,二也是量实在不大。
走在巴黎的街上,常见路人手中拿着一根两尺长的棍子面包。后来我发现这种面包非常好吃,中间夹些火腿片,生菜,抹上酱汁做成三明治,作午餐又快又好吃。法国还有一种独特的小吃叫“Crepe”,是一种中间夹馅的煎薄饼,在美国一般夹甜馅,当甜点吃。在法国,有许多专门卖“Crepe”的店,中间夹的馅有十几到二十几个品种,可甜可咸,我最喜欢的是熏三文鱼加乳奶酪,是午餐美食。
巴黎分成二十个区(Arrondissement),我们住的旅馆在著名的第五区,是所谓的拉丁区。旅馆位于Rue Bertholle街上一座五六层高的古旧长建筑的一角,旅馆内的电梯小到带行李箱的话,一次只能上一个人。房间也是无比窄小,洗手间内的淋浴喷头叫人来修以后才工作正常。白天在旅馆门口柜台上值班的中年胖女士英语说得挺流利,只是每天进出,从来不给笑脸。旅馆每天供应的早餐倒是格外丰富,有我喜欢的牛角面包(croissant),煎粉肠,酸奶,桔子汁,等等,丰盛又好吃。后来我们去尼斯,住的旅馆档次低一些,早餐就只有面包牛奶加咖啡了。这个旅馆最好的一点是它的地段,每天早上出门去地铁站,一路街道及两边的建筑古老而有文化气息,给人一种感受巴黎生活的感觉。从旅馆走去著名的古老街市Rue Mouffetard只需十分钟,Rue Mouffetard是巴黎最古老的街市,街上布满了一家家专卖奶酪,海鲜,烤面包,葡萄酒等等的小店。街的尽头是圣米达德(St. Medard)教堂,教堂前的空地除了周末每天都开卖水果的露天市场。
去巴黎前就曾被警告巴黎小偷很多,自从在巴黎下了飞机,我天天将我的小包在胳肢窝下夹得紧紧的。结果还是防不胜防,被偷了一回。我们住的旅馆,每个房间内备有一个小小的保险箱,登记房间时值班告诉我们应该随时将护照和钱物锁在保险箱内。我们大意了,没有照办。一天早上去旅馆餐厅吃早餐,我将我的小包留在了床上,路过柜台时又犯了第二个错误,将房门钥匙留给了柜台值班。吃完早饭,在柜台取了钥匙回房间,却发现房间门半掩着。我赶紧进屋查看,小包还在,打开钱夹,谢天谢地,只少了五十欧元现金(钱包里仅有的现金),护照和信用卡都还在,这位小偷还算是手下留情。我们去柜台问谁拿了我们的钥匙,柜台的胖女士一口咬定是我记错了钱包里的钱,说旅馆从没出过这样的事,把我气得不行,如果真没出过这样的事,为什么又要设置保险箱呢。不过不幸中的万幸,算是丢小财上一堂课吧,以后我们天天将护照和值钱的物品锁在保险箱内。
巴黎的街道大多不沿东西南北走向,而是以一点为中心,六七条街向各个角度散发。最有代表性的是凯旋门,有十二条街以凯旋门为起点,向各个方向散开,其中一条就是著名的香榭丽大街,街与街之间的夹角因此常常是三角形,沿夹角而建的楼房也就顺街建成三角形的房屋,成为巴黎一道独特的街景。巴黎餐馆大多有沿街的户外座位,不过二月仍是这里的冬天,天气阴冷,户外座位空无一人,只有在宽敞的香榭丽大街上,餐馆在户外座位上搭上透明的大塑料帐篷,使顾客在冬天也能享受户外座位。夜晚坐在帐篷内的户外座位上,品尝精美的法式菜肴,看香榭丽大街上人群来来去去,与美国城市大街上寂静的夜景很不相同。
在美国住久了,对美国人阳光,自来熟的个性习惯到视而不见,甚至常常将商店里服务员的笑容视为虚假。我们在法国期间,不管是旅馆柜台还是餐馆侍者,或是地铁售票员,除偶尔碰到一两个开心幽默的,大多数是一副公事公办甚至阴沉的面孔,让我怀念起美国人“虚假”的笑容。七天后当我们在巴黎飞往旧金山的飞机上刚刚坐下,一群穿T桖,大声嚷嚷的美国人满不在乎地从我们身旁的过道上走过,我的脸上不禁浮出笑意,心里期盼着离开阴沉沉的法国,回到阳光灿烂的加立福尼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