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聽到有關生活質量的詞彙，是八十年代末在北京。那時去北京各大部委修機器，
經常聽那裡的人炫耀自己時說：“別看我工資明面兒上不高，可含金量高。一般吃、
穿、用的不用花錢。”

後來到了比利時，一下子人文、地理環境全變了，就老嘀咕是不是這一步走錯了，
以及下一步該往哪走。當然剛開始生活上是不如在國內時的，至少我這麼認為。

一起念書的有一位從內蒙來的蒙人。聽說蒙古人都沒有姓氏，只有名字。但我這位
同學，卻有一個非常漢化的姓，王。老王有很好的語言天賦，蒙、漢、英、法全通。
據他自己說，從小腦子裡雙語的橋已經搭好了，再學新的語言就不費勁了。

老王來比較早，住在我打工的那家日餐館附近的一間地下室，但是有地上窗子那種，
所以光線並不差。地下室冬暖夏涼，還省氣費。重要的是，他家還有一間地上帶澡
盆的浴室。那年頭，留學生家裡能有澡盆的屈指可數。因此還有同學自帶衣物，專
去他家洗澡。老王由於法語過關，只在周末做郊外的一家餐館的waiter，還不少掙
小費。

一次，我有事去他家。進了屋，坐下來不久就看到，不遠處的茶几上擺着一具榨果
汁機。那時我老土，還看不懂那是什麼，就虛心請教。老王馬上得意地拿起那寶貝
兒，告我這機器可以榨果汁、蔬菜汁、和任何汁，併到了一杯榨好的果汁給我品嘗。
喝着果汁，老王又告我，他每天要喝兩杯果汁，三杯蔬菜汁。我問他，這機器是不
是很貴？他撇撇嘴說：“我認為這是我的生活質量，花點錢值。再說這些果汁、蔬
菜汁里含有大量的維生素、纖維素，這些都是人體所必須的。”

當時，我對老王的敬仰啊，真是如滔滔江水聯綿不斷。但轉念一想，他老王雖說老
婆也來了，可一對兒女還留在國內年邁的父母那裡。這樣的家庭分離能算好的生活
質量嗎？

很久以後，有機會來到美國，每每想起當年老王的果汁等於生活質量理論，不禁莞
爾。我想，生活質量應該是一個人對生活方方面面、層層次次的綜合感覺，它對每
個人來說都是不同的。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