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天地接吻

                                北極湖

在交響樂浩渺的海洋，水永遠蔚藍，像一朵朵血色落日珊瑚，深深飄蕩神秘海底。

兒時，最興奮的時刻是，放學背着書包，行走在中央樂團旁邊一眼望不到頭的林蔭路，這一條難忘小路，不時傳出樂聲、歌聲，從那些伴隨童真童趣的旋律，第一次記下一個個令人終生夢魂牽繞的名字：貝多芬、柴可夫斯基、拉赫馬尼諾夫、德沃夏克、肖邦、李斯特、莫扎特、舒伯特......

如同離開母體嬰兒的第一聲啼哭，那神聖浪漫的聲音一直跟隨着我，為了這藍色聲音，我願意一次次地從東城跑到西城，尋找心愛的音樂磁帶，一動不動趴在中央樂團排練場高高窗台，靜靜傾聽樂隊最新排練。

生活中有無數漂泊、孤獨、迷茫、寂寞、乏味、感傷、悲哀、焦慮、煎熬、沉重、恐懼。縫隙下艱難的日子，無比渴望貝多芬獨創的美妙迷人的月光奏鳴曲，我不是英雄，但依然希望雄渾深沉的英雄交響曲能給人類帶來一個個平平安安的日子，英雄開創的土地，每時每刻飄逸神話般的睡美人、天鵝湖，湖面迴響最悠揚的斯拉夫舞曲、匈牙利舞曲。

人們嚮往肖邦雨滴，門德爾松e 大調小提琴協奏曲式的愛情，可現實總是像拉赫馬尼諾夫第二鋼琴協奏曲所表述的那樣孤獨，坐在青青草地，沉醉於威爾第美麗的四季，任何美麗的春夏秋冬都無法抹去人類無奈的孤獨，2005年維也納新年音樂會，著名法裔美籍指揮家洛林.馬澤爾為悼念印度洋海嘯演繹的史上旋律最緩慢、最哀傷的藍色多瑙河又一次提醒人類，璀璨的夜空不僅僅是一片星光燦爛！任何安慰、任何溫情、任何童話故事不得不踩着落葉，悄悄地朝茫茫林間走去。

每當聽到迷戀的交響樂，總覺得自己還是一個風華正茂的少年，最難以忘懷的一次經歷是那一年，在彼岸西南部草原駕車回家路上，偶然間，車內無線電電波傳來鋼琴協奏曲黃河熟悉的旋律，遙遠的異國他鄉響起祖國故鄉如泣如訴的樂曲，如所有所有獨在異鄉為異客的遊子一樣，頓時禁不住淚水潸然而下，記得曾在中央樂團排練場外聽到過少年時的黃河，在古城牆護城河邊聽到過青年時的黃河，在摩天大樓林立、人頭攢動的紐約街頭聽到過中年時的黃河，激昂的曲子使我想起萬里之外那一條融入中華民族永恆的悲歡離合的大河，而我的黃河正如自己一首小詩所描述的那樣，永遠是：“ 孔子孟子的黃河， 舉杯邀明月， 對影成三人的黃河！”

那人類未來交響樂何時與天地接吻，流淌出經久不息的黃河、尼羅河、亞馬遜河？

2020-08-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