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翊云Dear Friend 读后 |
送交者: 高天阔海 2024年05月24日13:45:21 于 [茗香茶语] 发送悄悄话 |
Dear Friend是Dear Friend, from My Life I Write to You in Your Life一书的简称。 Dear Friend, from My Life I Write to You in Your Life (《亲爱的朋友,从我的生命中我写给在你生命中的你》,出版于2017年)是美国作家Yiyun Li(中文名:李翊云,生于1972年)的一本散文集。 散文是我开始阅读之后最早接触的文体,虽然当年读的是小说,而且是长篇小说。 奇怪的是,当我后来开始写作后,诗歌却是我最喜欢的文体。我说的“开始写作”不是被老师要求写作文,或者被编辑要求写报道那种写作。 许多年,我曾经在截然不同的两种写作模式中转换。 而我对文体的偏好也持续了好多年。 最近几年,我的阅读兴趣发生了转向,从文学转向史学,从诗歌转向散文,从虚构转向非虚构。 我读了大量历史书籍、传记、回忆录、非虚构小说(报告文学)、散文集…… 对于这世间其他人生命的好奇心、对历史真相的求知欲、对人生意义的追问……知性、悟性、灵性的交织纠缠驱动着我。 毫无疑问,非虚构不是真实的代名词。阅读与真相之间的距离,有时就像读者与作者之间的距离一样遥远。 然而,有时候,在非虚构写作中,我们仿佛触摸到了真实。有时候,阅读让我们距离真相、作者如此之近,仿佛我们在和作者对话,甚至进入了作者的世界。 Dear Friend, from My Life I Write to You in Your Life让我触摸到了真实,让我觉得与李翊云发生了近距离的接触。我仿佛能够感觉到她的家庭、她的童年、她的阅读、她的交际、她的精神创伤与疗愈……总之,她的精神世界。 然而作为人类的活动之一种,写作必然是人为的,是“伪”的。正如李翊云选择了英语作为她的写作语言是一种“伪”,她写作的内容必然是过滤、剪辑、改造、修饰的,也是一种“伪”。当然,“伪”从人为的意义上说是中性的、不含价值判断的。然而“伪”必然影响到书写构造的真实。 因此,阅读李翊云,我自以为的接近她也许是一个幻象,实际上是在远离她? 而她的写作背后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驱动力呢?她的文字究竟是在揭示真相,抑或在掩盖真相?又或者,与真相无关? Dear Friend, from My Life I Write to You in Your Life的标题是李翊云从Katharin Mansfield(凯瑟琳·曼斯菲尔德,1888-1923)的笔记本中看到的一句话。 这一句看似拗口的长句中,存在一种明显的张力:写作者与阅读者试图连接的努力与需要跨越的距离之间的张力。写作者或主体的from my life, 写给读者you from your life表明了写作者与阅读者之间存在难以跨越的——两个独立的个体独立的生命之间的——鸿沟。尽管如此,I write to you 是写作者连接的努力。而Dear Friend更凸显了写作者对与阅读者连接的难以遏制的渴望。 从这一点来看,李翊云写作的动力(之一?),也许是她那与读者、人类、世界连接的愿望。 回到这本书,Dear Friend, from My Life I Write to You in Your Life的主要内容是李翊云关于自己阅读、生活的一种回忆与检点。 不是自传,算是回忆录吧,充满了许多回忆的片段;不是读书笔记,却充斥了对某些个小众作家的阅读与感言。这些片段、摘录、感言在她流畅的叙述中串联成有意味的篇章,让人在欣赏美文的同时思考生命的真相,既有消极的如丑恶、黑暗、痛苦、悲伤、绝望,也有积极的如互相扶持、互相欣赏、共鸣、同情、同理、精神的连接。 公开的信息显示:李翊云有精神健康问题,且尝试自杀,因病住院过。Dear Friend, from My Life I Write to You in Your Life提及她住院治疗两次,还叙述了她关于住院的记忆。虽然只是一些片段,然而在写作中直面人生。李翊云的勇气令人钦佩。 更有趣的是,李翊云阅读且评论的那些书主要是非虚构的作品:书信、日记、诗歌……这类阅读是否表明了她求真的意愿呢?她在寻求与那些作家之间的精神连接吗? 反观自己:当我阅读Dear Friend的时候,我是在寻求真实吗?我是在寻求与作者的对话与连接吗? 在Dear Friend, from My Life I Write to You in Your Life中,李翊云提及:有读者写信给她批评她的英语不够好。我没有读到直接引用的那些读者自己的英语写作,无从判断他们用以批评李翊云的底气从何而来。 从我自身的阅读经验来看,李翊云的英语写作是我近年来读到的最好的英语写作之一。Dear Friend, from My Life I Write to You in Your Life是我近年读到的最好的英文散文作品之一。 当然,用第二语言写作必然有利有弊。然而李翊云选择了这一条路,就像曾经的林语堂、康拉德、纳博科夫,同时代的李立扬(Li-Young Lee, 1957年生),哈金,等等那样。 作为美国作家,李翊云有创作的自由,有拒绝被民族、国家、读者定义的自由。没有美国提供的自由,就没有今天的Yiyun Li。作为读者,我感谢美国提供的创作自由为我们带来了李翊云。 而我之接触李翊云的作品却要感谢互联网、特别中文互联网的流言蜚语。 二月间,李翊云十九岁的儿子被火车撞死,坊间传言:疑是卧轨自杀。互联网的强大就在于,很快,网民们又发现:她的另一个儿子在2017年死于自杀。这样,她的两个儿子都自杀了!一时间,网络键盘侠纷纷对她的个人生活口沫横飞,大有满城风雨之势。 其中,少数人保持了理性,也有人撰文为李翊云抱不平。对于我,则是对她的写作发生了兴趣。 生活就是这么吊诡。 在这本2017年出版的Dear Friend, from My Life I Write to You in Your Life一书结尾的Acknowledgements(致谢)最后一部分我读到: What anchors you? This question has been asked again and again, and the answer has never changed: my husband and my children. You help me take myself seriously. (“什么是你的精神支柱?我屡屡被问及这个问题。我的回答始终如一:我的丈夫与孩子。是你们帮助我认真对待自己。”) 可见:丈夫与孩子对李翊云的支持是非常重要的。据说,该书出版的时候,李翊云的丈夫与两个儿子都还健在。 然而2024年的今天,她的两个儿子都不在了。那么,她的精神支柱还足够强大么? 无论如何,Dear Friend, from My Life I Write to You in Your Life是我最近读到的好书之一。和我前不久读完的Li-Young Lee的The Winged Seed(书评见此)比较,各有优劣: 两本书都是美籍华裔作家写的,都是回忆录性质的非虚构作品,都非常个人化。Dear Friend围绕作者自己的人生、思想、阅读、写作来写;The Winged Seed不仅有作者的记忆,还叠加了作者家人,特别是他母亲、父亲的记忆。 Dear Friend胜在语言的干净、明晰,叙述的有条不紊、详略得当,或许得益于作者写小说时的谋篇布局。The Winged Seed的意识流手法与个人化叙述有时让人费解(虽然对于作者及其家人未必费解),颇具诗意与跳跃性,和作者诗歌创作的影响或有关系。 同是叙述生命中的痛苦与创伤,Dear Friend是保持一定距离的观照,痛苦也好,创伤也罢,都成为作者观照的对象。而The Winged Seed却是闪回与梦魇,让读者回到过去,无法回避与逃离,更难以保持距离,难以跳出情绪的陷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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