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缺乏诚信是毋庸讳言的,不必归咎于市场经济。但中国人缺乏诚信只是一种表面现象,是中国人缺乏是非观的表象。鲁迅在《呐喊•自序》中将中国人的国民性总结为“愚弱”,即愚蠢与懦弱,愚蠢是因为没有是非标准,懦弱则是因为不敢为是非而抗争。
孙隆基将中国文化分为政治的表层结构与文化的深层结构,中国人对个人观念、身心态度、公私利益、家国关系等根本问题的认识都沉淀在这种深层结构中。孙隆基认为,中国人没有世俗生活之外的“超越意识”,缺乏“终极关怀”,一切以“身”的安顿为依归,造成“有一口饭吃就行”的极端世俗化的人生态度。因为缺乏宗教对精神的提升,加之长期处于食不果腹甚至朝不保夕的处境中,中国人最大的愿望就是鲁迅所说的“但求做稳奴才”。
孙隆基指出,中国历史上长期占主导地位的大一统社会造成了“强政府、弱社会”的结果,这种结果反过来又导致了个人对政府(应为“皇权”,学渊评)的依赖,结果便是独立思考能力的弱化。因此,中国人的社会行为标准不是是非,而是像柏杨在《丑陋的中国人》中指出的那样,“以官的标准为标准”。缺乏是非标准的直接后果就是大部分人没有道德底线,可以为一己私利为所欲为。近两年来出现在安徽的偷盗村、云南的拐卖儿童村、福建的诈骗村,便是彻底丧失是非标准和荣耻底线的恶果。
中国传统文化没有“超越意识”,尤以儒家为最,孔子就说:“未知生,焉知死。”这种彻底的“现实主义”是导致中国文化重“身”不重“心”的深层原因。而中国历史上大一统的专制主义的强政府更与儒家文化有密不可分的关系。由此可以说,儒家文化是中国人缺乏是非从而缺乏诚信的深层原因.
在孙隆基看来,“缺乏公共空间的基本礼貌”的原因是国人对婴儿排泄习惯的训练太过随便。在传统时代,一般让孩子穿“开裆裤”,可以随时随地大小便。受这种教育长大的人,当众擤鼻涕、挖鼻屎、搓身上的老泥,在人群中放屁,吃饭时将骨头吐在桌子上,把公共场所当作随便可以丢垃圾的地方,不守时间,不守规则,对身体的动作不去控制等,就都不奇怪了。“将‘粪便’任意地倒入客观世界的倾向还包括:在公共场所,动辄毫无节制地将怒气和敌意发泄在陌生人身上,以及一种克制不住的侮辱别人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