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村里小学是几栋瓦房,据说那是解放时从一大地主家没收而改建的,离家3公里吧。只是村里娃子多,等到俺上小学时,那里已是人满为患啦。
村里没办法,只能让俺村头的三个生产队另找地方。所以,一上学,就到离家200米的生产队长家。那30几平方米的房子,容纳30几个孩子。分三个年级。一个姓王的老师。那老师是初小毕业的本地农民,和家长很熟。俺生平逃学一回,就是在他那儿。那天在外玩,琢磨着该放学了,就跑回家。谁知俺前脚进门,王老师后脚就到。自然少不了父母一顿骂。从此再也不敢啦。
那是农民的房子,没有操场。好在农民的房子前有一大片空地,小孩子就在那里做广播体操。而唯一的球类,就是一个排球了。一个大孩子把球发出来,一帮小孩子在下面抢。后来村里主办广播体操汇报表演,我们这学校还得了“最努力”奖。那是因为我们这些小孩子,动作虽不标准,但很卖力气呢。
四年级就去那“正规”学校上学了。每天来回6-7公里,中午带一包饭。没有朔料盒子,只能两个磁碗扣在一起,用一个毛巾包着。夏天饭菜经常馊了,也只能将就吃。那时,农村开始九年义务教育(5+2+2),村里的校舍实在太小太挤,就另选地,建了几间校舍,俺一进初中,也就搬到了新学校。但老学校已破烂得不行了,村里就和学校商量,村里出钱,买砖,找木匠泥工,但学校负责把砖从砖厂搬回来。这下可好,我们每天上午上学,下午勤工俭学,去4公里之外的砖厂挑砖头。那时俺人小,一次只能挑8块。大同学能对付12到16块。老师是20-30块。那景况还是挺壮观的--4公里的乡村路上,几百学生络绎不绝。8块砖,俺还得休息几次才能到学校, 整整一个学期,我们这群“蚂蚁大军”,终于把所需的砖搬回来了。校舍造好了,俺的初中到高中就在这新学校里念完的。
记忆最深的二位老师是教俺数学和语文的。数学老师姓沈。家里成分不好,发配乡下。他是文革前的师专毕业生,数学功底好。别看农民没文化,还是挺会看人地:沈老师是学校唯一能用数学知识解释木匠的全部工具和方法的。他把俺从初中带到高中毕业。只可惜俺当时太小,玩心太大,学得最快,忘得也最快,78年高考,数学才考了30几分。不过,俺的数学功底还是他教出来的。
沈老师还在他的房间里建了一个图书馆,几百本小说,俺都读了一遍。什么“艳阳天”,“金光大道”,“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现在还能记得的该是“连心锁”,那是一本讲中朝人民抗日的故事。这些为俺后来再读理科帮助不小。
语文老师姓康,是一位泼辣,打扮时髦的城里小姐。一头齐肩的短发,学生私下叫她“狮毛狗”。她是文革中毕业的师专生,比起高中毕业的知青要强多了。不顾家里反对,嫁了位挺有才华的民办教师。这小伙也没辜负她的期望,78年和俺一起高考,考上大学。后来官拜县政协科协主席。这是后话了。小两口住学校,经常吵架,当然也是学生的笑料。
康老师虽家境好,但对乡下孩子特别同情。她天不怕,地不怕,是村支书见了就躲的人物,帮过不少穷孩子。俺80年需一张高中没毕业的证明(见“一个乡村孩子的大学之路”),就出自她的手。二十多年了,每次回老家都是要去看看她的。去年回老家,她随女儿进京长住,俺只好电话请安了。这正是:
肩挑肩扛建校房,
乡村孩子读书忙。
一纸证明命运改,
老师恩德怎能忘!
(二00五年六月二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