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成都不久就收到妈的来信。妈严厉指责我不应该去招惹苏可，尤其是在她最关键的高考时候。何况你已经二十五，苏可等大学毕业至少要五年半，你愿意等五年半吗。如果苏可象刘爽一样，产生了变化。你打算怎么办？你是我儿子，苏可就象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愿意你们中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我没想到妈的反应这么激烈。我打电话回去承认一切是我的错，但如果现在和苏可断了，苏可伤了心无心学习，说不定连大学都考不上。我们现在就保持这种关系，以后的就由时间来做决定。如果苏可将来有变，对我的伤害不可能很大，毕竟我已经历了一次地狱般的磨练。但我保证一定不会伤害苏可。妈想想事已至此，没什么更好的办法，悻悻地说早知如此就不该让你给她补习。我心想是不该让我们爬离山。
       春节过后我们的新歼改设计达不到预期指标，大家加班加点整改，累得不成人形。不少兄弟受不了我献身，你发财的刺激，退出了献身祖国的行业，投入改革的经济浪潮。洪波谢雨也劝我退了。帅呆了已经开始赚钱，钱途无限光明，也就不用留条在我那儿喝稀饭下泡菜的退路。我说我退了在酒吧当什么？光董事长？总得做点实事。洪波建议我给女客人送酒水。谢雨推荐我给客人当门童，董事长亲自当门童，想想看，客人还不高兴死！
       经过两人这一番调侃，我想想不能光享受分红而不做点贡献。于是要了一叠折扣券，逛街的时候，时不时摸一张出来送给身边经过的人。余下部分拿到厂里送人。贡献虽小，心意尽到。
       五一节我向厂里多请了一天假回家。洪波谢雨气得咬牙，每到节假日客人多需要帮忙时就见不到我的影子。我大方地说这样好了，董事长亲自决定给你们管理人员加薪，以后每月每人工资涨五块。谢雨手里的一团餐巾飞在我头上，洪波更冲上来几乎把我勒死。
       长途车还没进站就看见苏可在车站大门踮脚张望，见我挥手开心得脸儿如迎春花般的烂漫，让我着实感动了一把，心里暖暖的。我第一句问她等了多久，第二句问她学习怎么样。她撇撇嘴说一见面就问学习啊？我说不就怕你考不上华西吗？苏可看着我认真地说那要是没考上华西你还和不和我好？我说你普通大学没考好上我也认了，就到我们酒吧去。我辞了职，我们俩大门口左右一站，老童玉女，给客人开门小姐请进先生请进。我一本正经的比划，逗得苏可笑弯了腰。
       五一上午我和苏可陪父母逛街，人民商场人山人海。我不耐烦人潮拥挤，说我在外面站站，你们接着逛。刚出商场就迎面见马雅和几个女生走来。我暗叫声苦正要躲闪，马雅已经看见我了，挥手叫道呆鸟，跑了过来。我只好笑着迎上去。马雅高兴地给那些女孩介绍了我，对她们说你们先去逛，过会再去找你们。
       我说你还是先陪你的朋友吧，我得去十字街一趟。马雅说我陪你去。我说那你那些朋友呢？她说不管她们，反正天天见得到，她说罢，挽起了我的手臂。我说你不怕别人看见说闲话？马雅说怕什么，我们是哥们。我说哥们哪有挽手臂的，又不是解放军堵洪水，只有你们姐们儿才那样。 马雅说那好吧，你比我高，你的手可以搭在我肩上。我说我可不敢，你爸看见了非把我抓起来。马雅说他敢，我跟他拼了。
      我不敢和她老爸拼。我抽出马雅挽着的手，飞快在她肩上搭了一下说搭过了。马雅不屑一笑：“没用。”我说：“马雅，你都十八了，是大姑娘了，不能再象以前一样疯疯癫癫。我们虽然是哥们，终究男女有别。”马雅怀疑地看着我说：“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我没回答。马雅说：“怪不得，挽个手也害怕，是怕女朋友看见生气是不是？你新女朋友是谁，我认不认识？”
      我问你认识如何，不认识又如何？马雅说不认识的可以，但认识的一定不行。我眉头一扬：“为什么？”马雅说：“如果是我认识的，那那个人一定是苏可。”
      “你胡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我尽量掩饰我的 震惊。
       马雅一脸的严肃，站住了，审视地看着我说：“你是不是和苏可好了？”
       我一口否认，说：“苏可和你一样还都是中学生，我怎么会和她好？何况她是我妹妹。你别瞎猜了。”
       “那你和刘爽好的时候也是中学生。而且还是高二，现在我们都高三了。”马雅振振有词。 我一向喜欢马雅的聪明，现在才知道她的聪明对我可以变成一件头疼事。被逼无奈，只好将谎言进行到底：“我当年就是不懂事才犯错。十几岁的女孩子最靠不住。吃一堑长一智，不可能再犯了。”
       这可得罪马雅了。马雅说你这是什么话，你被刘爽骗了就以为天下女孩都象刘爽？你是不是走路摔个跟头就长一智不再走路而天天四平八稳地在地上爬了？
       我认输，举手投降。马雅哼了声，很是得意。走了一会儿，又想起刚才话题，问：“你还没说呢，到底你的女朋友是谁。”我走投无路，干脆说是谢雨，反正她也没法验证。马雅将信将疑。我说马雅，你怎么怀疑是苏可呢？而且是苏可就不行？
       马雅有些不高兴地说：“就不告诉你，不行就是不行。对了，苏可知道你回来了吗？”我说没有，我就回来两天，没太多时间，就没告诉你们。马雅说今天找苏可，没找到她才约的其他同学上街。
       我随口搪塞说要去十字街，没想到马雅陪我走。到了十字街，忽然想起这条街就在当年刘爽家附近，我算命的地方。我心里一动，走向当初算命的那角落。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几乎跳出胸膛。
       那老头又出现了！
       那次算命后我找过他无数次，再也没见过他。我压抑着内心激动，慢慢走过去。老头抬起头盯着我，眼睛浑浊无神。那么多年过去，他也老了。我走到他面前说我想算个命。老头低下头说你已经算过。我问算的什么？老头提笔写了一个呆字。我震撼了，不仅仅是因为多年过去他还记得当年我所测的字，还因为那个呆字字体，和测字算命四字一模一样，当年我所以为的瘦金体。他当年是有意把谶语写得潦草！为什么？
       我蹲下来，说我还要算一命，老头摇头：“你还欠我五毛。”我掏出十块，放在他面前。老头眼里闪过一丝光亮，随即闭上眼：“你我只有一卦之缘。”
       马雅叫道：“你不就想赚钱吗？给你钱还不算？”老头不理她。马雅气急，说：“你算不算？你不算我让我爸叫人抓你，告你一个封建迷信。关你三十天看你老不老实。”老头一笑：“是祸躲不过，是福闪不开，随缘。”
       我知道他不会算了，站起来说对马雅说我们走。马雅气不过说饶你一次。我走了几步，只听老头哼道：“姻缘天先定，切莫惹他人。惹人人遇祸，伤心苦自身。”
      马雅说什么封建迷信，叫派出所派人把他抓起来。呆鸟，你到十字街就是为了找这老家伙？我说不是，是另一件事，但现在改变主意了。马雅又问，你以前找这老家伙算过命？我点点头说七年了。马雅问算的什么？我侧过头，马雅一脸好奇。马雅，这个聪明任性的女孩真的是我天命注定未来的妻？为什么我没有心动的感觉？我定定看着她，马雅说干嘛，我脸上长疮了？我说：“马雅，也许有一天我会主动告诉你我算的是什么？但是你不要再问我，问了也不会回答。”马雅撇撇嘴说谁稀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