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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碧微走过一生 ZT
送交者: kk03 2003年12月09日16:29:23 于 [茗香茶语] 发送悄悄话

> (从蒋碧微的生活看女性解放渐变历程)

  蒋碧微并非名人,但她老年时所写的《蒋碧微回忆录》,却是探讨中国妇女自身解放历程的很好文本。初读《蒋碧微回忆录》时,对她一生只经营爱情,在男人身上讨生活的做法不以为然。后来发现这种认识过于苛刻,她毕竟是生在19世纪末的女人,传统思想的积淀,环境的影响,生活的惯性塑造了她,她不可能摇身一变,成为现代的独立女性。在她生存的那个时代,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旧时代,在女性还处于劣势的社会中,女性根本没有地位的情况下,她敢于对男性采取一种独立和反叛的姿态,敢于一反传统女性角色,用历史的眼光看,已经是很大的反传统、解放和进步了。
  蒋碧微就像所有传统社会中的中国女孩一样,最大的愿望和归宿是嫁个好夫婿,有一个安稳的家庭,这是传统社会赋予女性的特定角色。她并不想成为反抗中国传统家庭制度的实践者,也不想成为反抗男性中心社会的女英雄,也无意成为妇女解放的先驱者。由于婚姻失败,人生道路曲折,她的一生不得不与传统的家庭制度、传统的男人和传统的思想观念做不懈的斗争。她做了徐悲鸿28年受侮辱的妻,做了张道藩22年忍耐无怨的情妇。作为妻,她是弃妇;作为情妇,她是怨妇。
  蒋碧微和所有中国的妻妾一样,在男性中心社会,努力塑造、修炼、经营自己的女性角色,努力做好传统社会期待的女性角色:贤妻良母,努力为成全男人的事业牺牲、奉献、服从,但还是免不了要被始乱终弃。蒋碧微就是这样的命运,就是因为她还不够完全、彻底顺从,因为她有那么一点点反抗,于是就成为男性中心社会的牺牲品。
  蒋碧微1928年生下一个可爱的儿子,1930年又生下一个漂亮的女儿。此时的徐悲鸿名声日隆,他受聘于中央大学艺术系,每月法币300元。蒋碧微有家有夫,有儿有女,生活安定。就像传统社会中所有女人都会遇到的威胁一样,徐悲鸿爱上了更年轻的女性,闹出了师生恋。他爱上了她的学生孙韵君,而且坦白承认自己的感情。希望蒋碧微能顺从他,成全他,就像过去的所有妇女那样。但蒋碧微已经不是过去时代的女性,她绝不会为了讨好丈夫委曲求全。她在法国9年,别的没有学会,但尊重女性、尊重人格的意识她倒是有所觉醒,她要求在家庭生活中夫妻能够互相尊重,起码要有表面的尊重,如果连这点都没有,她将无法接受。他去意已决,远走广西。抗战时期他第三次离家出走,远走新加坡和印度,直到1940年才回国。他们于1945年底正式离婚。
  决心做一个妻子的理想破灭了,在茫茫的人海中她总该抓住一点什么吧?!一双援助的手这时向她伸来,那就是张道藩温暖的手。1922年,当他第一次在国外看到这个亭亭玉立、雍荣华贵的女人时,他就爱上了她。多情、体贴、周到、热情、善良的他曾经写信含蓄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情,但理性的她巧妙地掩饰了这一尴尬。可是到了1936年,当他看到自己深爱多年的女子受人家的抛弃和侮辱时,他气愤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并且告诉她:他爱她。
  他们的感情开始于抗战的烽火,抗战八年是她们热恋的八年,他们体验了所有的快乐、等待、痛苦、折磨,他们写下15万字的情书。战争烽火燃起之时,是他把他们孤儿寡母送上了逃难的船,战争中又是他一次次去看望她,安抚她受到惊吓的心,给她温柔、体贴的关爱,给她实际的帮助和精神的鼓励。他帮助她介绍工作,在抗战的八年中,她挑起了生活的重担,一个人兼三份工作,独立艰难地撑持着一个家庭,这是那个时代女性中少有的现象。
  1940年,徐悲鸿从新加坡回国,面对未来的选择:选择无爱的婚姻的保障,选择一个移情别恋的天才画家;还是选择爱,选择做张道藩的情妇?在这艰难的选择中,蒋碧微选择了张道藩。到了台湾,张道藩的妻子素姗与母亲、姐姐和女儿去了澳大利亚,一走十年,蒋碧微成了张道藩公开的情妇,她与他公开同居了十年。她虽然没有进入婚姻制度当中,却负起了一个妻子的职责。
  当她就要过六十岁的生日,当别的女人已经儿孙满堂,她却不得不与张道藩分手,因为张道藩始终没有与妻子离婚,妻子又要回到台湾,回到他的身边,于是情妇必须退到幕后,退到隐蔽的暗处,可是蒋碧微与张道藩已经在明处生活了十年,再让她退到生活的暗处,作为个性鲜明的蒋碧微来说,当然做不到,当矛盾激化到无法解决的地步时,蒋碧微———一个情妇,只好被牺牲。
  一个生在清末的女人,在还很封建的30年代,选择了情妇这样的角色,为了自尊,也为了成全男人,又主动地引退。她那语义繁复隐晦的回忆录,不管是否表达了她的心志,但作为一部研究女性心灵史和解放史的文本,具有特殊的意义和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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