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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清氣華做學問 --一個北大人眼中的清華zz
送交者: E1996 2007年01月25日15:09:27 於 [教育學術] 發送悄悄話


在這篇短文的開頭,我很想感謝《求學》雜誌對我的信任,專門為我開“曉楠看大學”這樣一個欄目,讓我自由無拘地發表這些極為個人的,甚至可能偏頗的看法。而且我這個人,雖然本性懶散,也仍然想盡一個師姐的責任,讓親愛的學弟學妹們看到大學在僵硬的建築與數據之外的一些生動的性格與風貌。因為在我,大學不是專業、師資、條件任何一個方面可以概括的,我更願意把大學看作一種精神與生命,這是我最想傳達給你們的一點。我總覺得,在信息發達的今天,你們隨處可以收集到關於大學的資料,所以我想出些新意,向你們介紹一些你們本來並沒有機會接觸的東西。我猜你們可能不是很適應閱讀這樣的文字,所以《求學》登過我第一篇文章之後,我時常忐忑不安,怕編輯們會收集到這樣或者那樣對於我的意見與否定,然而結果似乎並沒有那麼壞,很多同學給我了寬容與鼓勵,也真誠地感謝你們,你們給了我勇氣去繼續這樣一種輕鬆而寬泛的風格。另外我也看到了很多中肯的意見,我會參考它們,嘗試着寫出更加符合你們的需要的文章。

比較客觀地說,我在很多地方都與中學生交流過,所以我對於你們的困惑與軟肋可能比你們自己更清楚。借這樣的一個欄目,我期望不僅傳達給你們我的關於大學的理念,也很想談及人生、責任這樣一些不可迴避的話題。儘管我自己也只是在2005年溫暖的5月剛剛成年,但是我走的路無疑是比你們多的,所以我的話也是值得一聽的吧。我在一篇關於北大的文章裡面已經說過,很希望你們的視野能夠更廣闊一些,從而時時反省自己的生活與學習,快快地成長並且充實起來,因為我們的家庭,我們的國家,我們的民族在等待着新生的脊梁。

那麼這次,我們的主角是清華大學。當北大與清華這兩個名字排在一起的時候,我彷佛瞬間被置於兩座高山之前而不能不止步仰望。每一個《求學》的讀者,相信也會有同樣的感受。在中國讀書的我們,儘管面臨的是每個省數萬考生頂多只有百來人能夠錄取到北大清華的事實,心中卻仍然存着對於它們的不可磨滅亦不可逾越的夢想,於是拼着十年的青春也要邁入它們高高的門檻。我自然不是例外,在拿到北大的錄取通知書的那一瞬間,我才感到,自己十年來惴惴不安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了。並且,一直以來,北大離我更近一些——一方面由於自己對於文科的特別喜愛,另一方面我又始終不能克服嚴重的偏科,所以我是不想也不敢正視清華的。然而現在真正來到了北大,對於這兩所學校我又有了些更加生動直接的感受。

北大與清華的區別是再鮮明不過的,談到北大的時候,我們想起來的是蔡元培、胡適、李大釗、魯迅、陳獨秀、錢玄同、辜鴻銘、馮友蘭,而談到清華的時候,恐怕就是葉企孫、錢三強、錢偉長、朱光亞、周光召、李政道、楊振寧、陳省身、華羅庚,這兩個學校似乎是一文一理的,儘管這些年北大和清華都在規劃建立綜合性大學,這個區別在短時間內怕是沒法改的吧。這裡不可避免要牽扯到關於報考志願的問題,我這樣建議大家,理科生如果有志於繼續學習基礎科目,報考北大是不錯的原則,因為北大的數學、化學、物理、生命科學這些基礎科目在國內擁有最雄厚的實力,如果希望學習機械電子自動化這一類的工科課程,那就最好報考清華了。

學科上的區別直接造成了北大與清華迥異的風格。北大追求自由,清華講求法度;北大營造浪漫,而清華尊崇現實;北大欣賞叛逆,而清華遵守規矩;北大像一個瀟灑而不羈的詩人,而清華則像一個儒雅而嚴謹的學者。所有這些,我們在北大與清華的學生身上能看到最生動的體現。在北大,學生社團多達一百八十多家,並且這個數目每年都在增長,幾個同學,倘若有着共同的興趣,就可以申請成立一個社團,為自己創造一個發揮才能並結交朋友的平台,然後在清華,學生社團與相關的活動少得多,只有學生會與團委能夠撐起門面,然而你知道,在北大,很多人是不願意加入這兩個比較官方的機構的。在北大,我時常能看到各種各樣的同學,每個人的言行舉止乃至服飾打扮都有着自己的特點,這是北大人宣告自我個性的方式之一,然而在清華,樸素與同一大行其道。在北大,每個同學在學習之外通常都會花時間參加很多活動,然而在清華,這樣的時間可能會少很多。我在這裡並沒有任何褒貶,畢竟兩個學校的風格就是如此,然而我可能不自覺地更加傾心於北大,相信讀者們會理解這一點的吧。

一直以來,北大與清華的學生是有着相互“鄙夷”的傳統的,隔着一條馬路的兩所學校,似乎總是不能和和氣氣地毗鄰而居。北大的學生通常簡稱清華為“五道口男子職業培訓中心”(五道口在清華東門外),並且自豪地宣稱從來不會因為男女比例不協調而造成種種問題,而清華的學生總覺得他們的鄰居做學問不夠踏實,總有一天會摔跟頭,而且反覆強調在排名上清華是一直壓着北大的。然而這種爭辯是有趣的,不帶有絲毫的敵意,兩個學校之間經常會有聯誼,北大與清華的學生走在一起的時候,也總會互相尊重互相學習,或許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在裡面吧。

然而北大與清華的校園是一樣美的,我個人雖然不喜歡東門附近的清華的金屬式的建築,但是仍然推薦大家有機會一定去遊覽清華園,因為它集中了中西方建築風格的精華。北大與清華的前身都是中國皇家園林,並且北大與清華的風格都是由第一任規劃者,美國建築師墨菲(Henry K.Murphy)確立的,只是北大因着他而浸潤着中國式的古雅,而清華則是別樣的西方的嚴謹。從北大的東門出來,沿圓明園東路走三四百米就是清華的西門了,我在心情不悅的時候,經常會沿着這條路走到清華去,清華因為大而沉靜,實在是一個放鬆心情的好地方。我推薦大家從西門開始游清華,因為這是清華最安靜的一個門。

從西門進入清華,走過很短的一段路就是清華園最初的樣貌所在——水木清華。所謂“水木清華”,其實是清華大禮堂西邊一個幽靜的池塘,然而因着“清華”這個名字並且依着古典的工字廳,它成了清華的精髓。晉人謝琨詩云:“惠風盪繁囿,白雲屯曾阿,寒裳順蘭止,水木湛清華。”這便是“清華”一詞的淵源,所以從這首詩里就可以大約看出水木清華的風貌了。水木清華雖然小,卻給人空間上的開闊感,我猜想當初它的建造者一定是在中國的山水畫方面造詣頗深的。山水畫講究意境深遠,咫尺之間有千里之意,最典型的表現方法就是山水相依,山孕育水,水延長山。水木清華便是這樣,雖然是一個小池塘,然而面對着一座連綿的小丘,小丘的一角灑出寬而緩的瀑布,流成了水木。水木清華依着的亭子便是工字廳的後廈,亭子上懸着這樣的對聯:“外風光歷春夏秋冬萬千變幻都非凡境,窗中雲影任東西南北去來澹洵間是仙居。”我游清華的時候,總是會習慣性地走到這裡來,作為景,水木清華是清淨而開闊的,並且我總覺得其中有一種優雅閒適的精神,這種精神能讓我忘記自己正在遊覽肅穆而嚴謹的清華大學。清華的氣質是嚴謹的,奇怪的是偏有這樣一個池塘在這裡調和着氣氛,使清華溫柔起來。所以我想,每一所大學的精神氣質一定不是單一的,在清華,文質與理性這樣兩種氣質糅合起來使得我一時間竟迷失在這水木清華了。

清華總體上的風格是西方式的古典的,這種風格在它的大禮堂上面有着最深刻的體現。那麼我們再往東走一點,去看看這個建築吧。所謂西方的風格,必然有大大的草坪與長長的軸線,在草坪那端,便坐落着巍峨的大禮堂。草坪使得我們的視野極其開闊,為大講堂營造了一種威嚴的氣氛,加上泛着古綠的銅頂,敦實的紅磚牆身,漢白玉的高高的門柱,確實造就了一個完美的建築。然而或許是我愚鈍,不懂得其中的奧妙,我竟不是特別喜愛這講堂。大大的草坪給了我一種不可克服的距離感,從而使得這完美的建築顯得有些像一個遙不可及的聖殿,不可接近。我理想中的建築是平和的,它不僅本身是平和的,而且能給人平和的享受。而當我看到這講堂的時候,綠色的草坪,紅色的建築與藍色的天空,給予我視覺上的刺激,所以我總是很快地逃離。估計我這樣的人,可能也是很難去西方繼續深造的吧,因為我總不能脫離東方傳統的審美觀呢。

我會接着往南走,到了清華貫穿東西的主幹道,就會看到清華園的標誌建築,白色三拱的清華的二校門,它是清華建校之初的主校門,也是歷史的見證人。二校門是我比較喜歡的建築,潔白並且挺拔,有一種堅實謙遜的美,我想這大概也是清華的精神所在吧。這樣的一個門,並沒有被神化,反而作為一種精神被永恆地保存,以至於任何一個經過它的人都會被打動並嚮往着它的樸實。我在看着清華的二校門的時候,心底不能不萌發出對於這個古老的校園的敬意。好的建築,內中是有着某種靈魂的,所以久看不厭。站在清華的二校門前面,你只要輕觸它潔白的身體,就會有一種微涼沁入心底,剎那好像就能看到它的歷史,一屆又一屆的學生來了又走,然而他們對於知識與真理的追求卻沉澱在這石做的圖騰上,凝固了,一百年只似一瞬。

清華的建築,據說是多種風格組合的結果,由西往東可明顯地分為“灰區”(中國古典園區)、“紅區”(西方古典建築區)、“黃區”(仿蘇建築區)、“白區”(新科技教學區),限於篇幅,我只介紹我最喜歡的水木清華與二校門,而它們恰好也分別代表了東方與西方風格。以後介紹學校的時候,我仍然會涉及到它的建築,畢竟,建築是校園的風格的重要組成部分,而校園的風格正是它的歷史的外顯。

在清華裡面走着的時候,我時時會感覺到一種知識的壓力,這種壓力既源於行色匆匆的學生,也源於這個嚴肅的校園,最後凝聚成為一種傳統與力量,而這種氣質催生着一代又一代的科學家,為我們的國家找到前進的方向。在清華,我總覺得時間在飛逝一般,覺得自己必須快步跟上去才能不辜負這寶貴的生命。而在北大,這種氣氛是及其少見的,我們在不斷推翻現有的束縛,以最舒服的方式度過我們的大學,也許沒有人能評說出這兩種求學方式的好壞出來吧。有一次看電視的時候,中央台的一個教育節目,採訪了幾個清華的女生,每一個都特別樸素,當主持人問到她們平時的生活的時候,她們全都是說上課,自習。這自然與清華課業比較重是有關係的,然而我看到的更多是她們的一種求學的精神,為着一個目標便毫不懈怠地晝夜努力,而我自己可能是無法適應這種生活的,所以我不能不生出敬佩與感嘆。

我這個人,本來是相信佛理中所謂“不執著”的,因為這世間的真理本來就存與每個人心中,很多事情是無所謂對,無所謂錯的,而我們偏喜歡執著地畫蛇添足,這正是爭論與戰爭的源頭。這樣一種不執著的態度,讓生命成為一種自然流暢的美。清華給我的感覺確實是某種執著,或許執著於真理,或許執著於學習,然而這種執著卻讓我敬佩。畢竟人活在這世上,不執著的清冷的哲學只能是我們給自己找的一條退路,一種解釋,卻並不能成為我們生活的全部,所以我們必然會有所執著,那麼,又為何不執著於學問呢?或許每一種態度都是值得我們尊重並且學習的吧。

到這裡我仍然無法迴避一個比較敏感的話題。可能這個話題並不是你們所關心的,然而我想,既然寫這個欄目,我就一定要對你們負責,讓你們不僅僅看到光彩的進步的大學,也看到我們的大學需要改進的地方,而這些地方除了你們之外沒有人可以改進。清華與北大,我始終覺得這兩所大學代表着兩種求學的態度與兩種對於知識的關注。這兩種都是值得我們尊重並延續的,然而我們卻不可避免地看到一種的式微與另一種的繁榮。我們看到,歷史、中文這些專業很久以來因為招不夠人而只能依靠調劑的生源,這些專業冷門確實是因為它們的畢業生很難找到好的工作,然而更加重要的原因我們的社會抱着一種急功近利的態度,因此基礎科學,尤其是文科,由於不能在社會的進步中起到即時的明顯的作用而被我們拋棄,並且我們也很難再靜下心來去研究學問了。就算是在高中,我們那時文理分科,十二個班裡竟只分出了兩個文科班,並且學校對於文科班的重視完全比不上對理科班。有一次我在北大的論壇上看到這樣一句話,“現在文科的基礎科學似乎頗有些落寞了”,便被“落寞”這個詞打動了。中國的教育傳統,原是極其重視文化的,我們顯然不可能貶低科學的力量,然而,我們自己的傳統的“落寞”,畢竟是值得悲哀的。

關於清華,我總記得有一天,偶然在清華漫步,累了,坐在一條凳子上,四周圍了一圈筆直而頎長的樹,不偏不斜地執著地伸向天空,似乎無所祈求,樹中間是不大不小的空地,我彷佛來到了一個喜歡的森林,於是坐在那裡不想起來。天色漸暗,周圍沒有一個人,我聽見風簌簌吹過,很舒服,清華,恐怕本質上不是關於任何物理、化學或者機械的科學,雖然它表面是嚴格的,規矩的,我想它應該是一個溫情的,人性的大學。我忽而想起朱自清先生的“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彌望的是田田的葉子……”據說這是他在近春園所做,或許我所在的地方正在那附近呢。然而天究竟黑了,我又是一個怕黑的人,於是不得不離開。以後心中總惦記着那個隱匿的園子,每次到清華必然費心尋找,只是它似乎憑空消失了,再也尋不見。但是我心中的清華,在那之後,就定格成為那個園子了,隱秘而厚重,任何人不能看到它的底,那麼,我的這篇文也應該有個結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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