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貨和中國貨差不多

十幾歲，就買了鋸、鑿子、錘子、刨子等，在家中象模象樣地，研究起木工來了。那是1985年左右，東西質量好，而且價格高，可不比現在，什麼便宜好東西都有；所以父母肯出錢購買，真的是令李揚現在回想起來都意外。從7、8歲開始，就喜歡盯着木工打家具；那個時候，根本沒有電鋸、電鑽、電刨子這類，一切都是手工活兒，甚至連釘子、螺絲都用得很少。那個年代的木工，是真正的木工，手藝是幾百年、幾千年傳下來的。最少三年才能出徒，那徒弟已經心靈手巧到誇張的程度了。所以，在20世紀七十年代，木工既要有技術，還要有體力，手藝人品都要高，才能混碗飯吃。

現在的木工，讓他用鑿子開榫卯，不用釘子只有膠，製作一個大木箱子，80%以上的木工，根本不會。現在有電動開榫卯機器，可是，李揚真沒見過哪個木工，還製作用榫卯、膠完成的木家具。大家都見過裝修，請的技術工人，用電鋸切開木板，直接用釘子釘在牆上，一會兒功夫，就出來一個木櫃。釘釘子還是電動、氣動的射釘，連力氣都省了。幾十年前，木工家具是要熬膠的，火候大了不行，火候小了也不行，因為粘合效果差；幾百年來，木工幹活時的熬膠，就是一個技術活兒；熬膠材料就那麼主要幾種，但你要搭配好，才能完成各種效果。哪象現在，各種各樣的膠，全是工廠生產，以滿足不同需要。

時代發展了，不能要求木工必須會手工製作家具，但最起碼，你得手工、用膠，製作一系列家具，而且不用釘子、螺絲，甭管好看不好看，是不是一踩就散了，只要你整出個樣子來，才能出徒去賺錢。可能你一生都不再用這個原始技術，但你最起碼要懂吧。高科技的時代，什麼都是電動、快速完成的了，但祖傳的手藝可不能丟了。簡單的手工木工活兒，還是要掌握的。象現在的高科技產品，原始技術可能用不上了，但掌握這些原始技術，是對你提高現代高科技手藝的基礎。人生只有長度沒有寬度，人生沒樂趣，越活越心窄；常識就是人生寬度，技術工人的基礎中，應該包括手工製造技藝。否則，面對高科技產品，一年一升級換代，你根本看不懂，學不會了，因為基礎不牢、地動山搖。

修個家用電器，大家都知道，一般最少要你兩、三百元；李揚請他們來家中維修時，看着、當副手，非常簡單，用萬能電錶一量，就發現要換哪個零件了；那零件一般也就價值3、5毛，10元、8元最多了，但人家要你300元左右，賣的技術。給你300元你能查出問題自己換零件嗎？所以，不要嫉妒人家手藝價格高，人家是真會啊，你是真不會啊，你還要求人家維修的，否則你就得扔掉舊家器，花大錢買新的。李揚家中1000多元的洗衣機，壞了，請技術工人來維修，人家要400元，電路板壞了，包工包料。怎麼辦？賣舊洗衣機，沒壞的，都賣不到500元，更何況壞的？收破爛的按斤給錢，一個壞洗衣機，頂多給你50—100元。李揚通過網絡電商，花了100多元，買個最好的電路板，然後自己換上了，已經使用了一年多了。

電飯鍋，壞了，送去修，技術工人要了20元；太貴，心疼，另外就是好奇心做怪，上網查了一下，知道哪壞了，這個零件不到1元錢，但電商要15元快遞費；李揚沒讓技術工人賺到錢，而讓快遞公司賺這筆錢吧？所以領着孩子走了幾公里，終於找到賣零件的，人家要5元，利潤是10倍。拿了零件回家，自己焊上了。用了一年多了，電飯鍋一點毛病沒出。要是壞了，賣給收破爛的，他們頂多給你10元；可是一個新的電飯鍋，要價在200元左右。這個賬一算，真的冒冷汗，如果電器這樣的質量，隔三差五的壞，城市人沒有太多的錢，可能連現代高科技電器都用不起了。可是中國大陸的生產廠家，回答質量問題時理直氣壯——“象過去的東西，一用幾十年，我們都得倒閉，老闆和工人一起喝西北風去”。所以，現在的家用電器，能夠用6年不壞，那就是奇蹟。

所以，現在維修電器的，真的賺大錢象玩的一樣。在給李揚維修電視機時，技術工人就接到兩、三個電話，要求趕緊去給別人維修。估算了一下，他們騎個電動車，一天下來，最少收入是1000元以上。哪個清華、北大的博士畢業生，能這樣輕鬆賺錢？所以，別瞧不起技術工人，就是不象白領一樣工作的乾淨，但白領起早貪黑、做牛做馬、、加班沒有加班費，還要看老闆、同事、客戶的臉色，你一個月才賺幾個錢？維修電器的技術工人，兩、三個月的收入，比你一年薪水加獎金還多。現在做父母的，總發愁孩子考不上名牌大學，大學畢業找不到工作，還生氣孩子好吃懶做，上班三天打漁兩天曬網，動不動就炒老闆的魷魚。為什麼啃老的年輕人多？全家人的人生寬度不夠。

東北的技術工人，全國出名，世界上也有名氣；現在不行了，東北人不喜歡當技術工人，加上工廠不景氣，地方政府擅長吃拿卡要，不會發展經濟，所以技術工人們真的越來越少了。妹夫的父親，是個技術工人，退休後，有的是工廠花大錢請他去，最後他老得干不動了，才回家。妹夫念書不行，拿起書本就打瞌睡，氣得妹妹經常罵他沒上進心；但妹夫從技校出來後，幹活不好好干；李揚給父母裝修時，看到妹夫大大咧咧，將李揚整好的電線，重新安排後，出現了問題，就源自他的大大咧咧；給自己家裝修都不認真，他去過的幾個單位，領導對他什麼印象，李揚心中一清二楚。可是，那些在外面蹲活兒的技術工人，經常找他幫助，有不懂的還請妹夫去指點；還有一些單位的基礎設施，專家來了都看不懂，要拆樓，妹夫去了，詢問幾句話，看了十分鐘，在樓面走了幾步，站住，一點腳下，“把這兒挖開，就能疏通”。那些維修工人一試，真是，馬上修好了。

所以，別說技術工人也是工人，是下里巴人，難登大雅之堂；真正擁有技術的工人，在哪個工廠，都是領導或老闆的寶貝，離了他們真不行；同業工廠之間的較量，或者企業出去攬活，當然要派出水準最高的工人，展示絕技，才能壓住同行，搶到生意。民營企業老闆覺得自己是大爺，對工人邀三喝四的，真正有技術的工人，馬上辭職不幹了，“有的是地方請我去當大爺，我受你這個氣”？你們去詢問一下有技術含量的工廠，看看老闆敢不敢得罪技術大拿？所以，別總怪父母不是大富大貴，也別認為自己有理想、有抱負、有志氣卻不被人看好，你要是真有本事，不是你離不了大家，而是大家離不了你。做父母的，給孩子拿主意，什麼行業有前途、哪個企業工資高，就要求孩子去努力，要先問問孩子——“你對哪個行業、技術有興趣”？

人生一世，活着就要有樂趣。不然工作就是負擔，導致許多人得了抑鬱症，鬧得全家雞犬不寧。真要對某個行業、某個技術充滿樂趣，你不給他錢，他也要去做，那你說，他怎麼可能不在這個領域有大光明？世上萬事，怕就怕“認真”二字，什麼行業、什麼技術，都架不住你日夜琢磨；實際上，你對此感興趣，自己想禁止自己去研究，都很難成功的。這種情況下，你在這個領域出人頭地，簡直是輕而易舉，別人聯合起來拼命擋你，都無法阻止你發達起來的步伐。父母都是為孩子好，希望孩子將來有出息，所以從小到大，強行命令孩子符合自己的願望地發展，根本不管孩子一生的樂趣；這樣的孩子長大了，人生根本不會成功，反而出現嚴重心理問題，甚至是精神疾病。

德國工人、日本工人，那排在世界前兩名，美國工人比他們差太遠啦。所以，德國貨、日本貨，是質量的保證，包括中國大陸人，都願意購買德國貨、日本貨，因為人家的產品真的是精益求精。所以，李揚慕其名，買個德國品牌的熱熔膠槍，用了不到五次，時間不到一個星期，短路了。最終裡面的膠凝固後，把所有的零件全牢牢粘在一起了；拿去找修理電動工具的鋪面，人家一看——“修不了，你再買個新的吧”，還給李揚指出一條明道，哪有賣熱熔膠槍的。這可是花了快200元買的德國貨呀，僅僅一個德國嘴子，體積不到2立方厘米，一個小金屬管外包着塑料，市場上就賣40—70元。當時李揚就向電商報怨——“什麼德國貨，我看他們光賣嘴就能發家致富；所謂的技術和質量，就是找藉口騙錢罷了”。

利用家中的電磁爐，放上一個厚平底鍋，再在平底鍋內放一個薄金屬片，將熱熔膠槍放上後加熱，大約50—60度，裡面的膠就融化了，趁着熱，將膠槍的每個零件，全拆解出來了；哪個零件單賣，都值20-50元，分別出售，最起碼回本100元吧？你搞專業維修電動工具的，沒有專業器材，可以自己做個啊。暖水瓶裡面的放個電熱管，可以將暖瓶中的水燒到100度沸騰；簡單加工一下，將電熱管伸進熱熔膠槍中，什麼樣的膠都能融化吧？小到熱熔膠槍，大到熱熔膠機，維修這個東西，太簡單了，連傻子看一遍都會。不能動不動就回答“修不了，你買新的吧”。干一行愛一行，不僅是要賺錢，還要日夜研究這些電動工具，哪怕是外國新貨，沒見過，也要擺弄明白了；你讓我修個新玩意兒，我研究明白了，修好不收你錢，甚至倒給你錢，表示感謝。這才是一個技術維修工人的境界。

熱熔膠槍讓李揚拆解得一個零件一個零件的，最後發現電熱芯短路了，這個東西是焊接一體的，研究半天，沒拆開；這要是幾十年前，東北技術工人們碰到這類情況，直接切割開，維修好後，再重新組裝起來，不僅用起來沒問題，也沒任何技術能人看出毛病，用它加工的產品，和過去一樣。你想通過焊接一體，來出售零件賺我的錢，我偏切割開維修好後再繼續工作，不僅不讓你賺到這份錢，而且我還要賺到這份錢。幾千年前，就有一句典故——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現在的東北技術工人，還有哪個有這個精神？所以，等到老技術工人逝去後，新一代東北技術工人，到底怎麼樣，李揚真的比較悲觀。大家將這個看成賺錢職業，而不再是人生樂趣，這個領域就沒有未來和希望了。

現在做買賣太好做了，學會技術，就可以掛牌營業了，總有不斷的客戶上門。在舊社會，僅僅舉一個世人皆知的例子，開飯店。那可不象現在，有錢就可以干的。老闆要三山五嶽地尋找名師高廚，人要老實厚道，而且心靈手巧，什麼都聽說過，什麼都見過，什麼菜都會炒，這樣的大廚才高價聘請來。因為飯店一開，就會有各種各樣的人，來尋找你的晦氣；三山五嶽的高人，街上的地痞流氓，進了飯店，開口就點“嘎咕”菜，誠心刁難你；什麼，你不會，不會你開什麼飯店？當場就摘飯店的招牌呀，老闆、大廚、夥計躲在後面哭，不敢出來，因為大家在圍觀起鬨，丟不起這人；這還是客氣的，碰上兇狠的，直接當眾砸了你的招牌，讓你老闆、大廚把祖宗的臉都丟盡了。當年想開飯店，是那麼容易的麼？

現在新社會，不興那個，老一套東西，不好使了。但祖宗們是如何生活、工作、結婚、做買賣的，還是要懂得的。大量傳統文化還是要繼承發揚的。現在不能去砸飯店的招牌，不然公安機關就請你去看守所免費吃住了。但辦工廠的老闆，做技術的工人，還是要講點精氣神的，還是要象老祖宗們那樣，認真、誠懇、善良、謹慎；不管是工作還是生活，不能過一天混一天，什麼死什麼時候拉倒。那你活着幹什麼？但是，現在的中國大陸人，工作不再是養家糊口了，責任感消失殆盡；這種情況下，工作就要挑喜歡的，職業做有興趣的，賺錢多少先放一邊；自己充滿樂趣的工作，你認真干一輩子，早晚成大氣候。因為不是工作要你干，而是你要干工作。男女之間，誰想干誰，哪區別太大啦，主動的一方，可謂絞盡腦汁、花樣百出、防不勝防。有這個勁頭，什麼干不好？

大連市西崗區公安分局治安大隊 李揚

2016年7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