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太福音》的文化學解讀（3）

1、“耶穌既渡到那邊去，來到加大拉人的地方，就有兩個被鬼附的人從墳塋里出來迎着他，極其兇猛，甚至沒有人能從那條路上經過。他們喊着說：‘神的兒子，我們與你有什麼相干？時候還沒有到，你就上這裡來叫我們受苦嗎？’離他們很遠，有一大群豬吃食，鬼就央求耶穌說：‘若把我們趕出去，就打發我們進入豬群吧！’耶穌說：‘去吧！’鬼就出來，進入豬群，全群忽然闖下山崖，投在海里淹死了。放豬的就逃跑進城，將這一切事和被鬼附的人所遭遇的都告訴人。合城的人都出來迎見耶穌，既見了，就央求他離開他們的境界”。（《馬太福音》）

把那“兩個”“人”從“被鬼附”的狀態中解救出來，就可以使得這兩個人不再荒謬地從“墳塋里”進進出出，可以使得這兩個人不再看起來“極其兇猛”，可以使得“那條路”重新造福於世人；耶穌因為解救了那兩個人，最終使得“合城的人都出來迎見”自己——這是“解救他人”造成的種種良好的結果。

另一方面，解救他人有可能造成種種不良後果：首先，是讓被解救者本人感覺自己反倒陷入痛“苦”之中；其次，是讓那些無辜者蒙受損失、或者受到驚嚇——豬的主人失去了“一大群豬”、“放豬的”人被嚇得“逃”竄他方；其三，“解救他人”的耶穌引起了某種恐懼，以至於“合城的人”“央求他離開他們的境界”。

“喜愛解救他人”和“厭惡解救他人”，這兩種人性在這段文字中，都隱秘而充分地論證了各自的合理性，因此構成了吾之所謂“天才悲劇”。

2、“那殺身體不能殺靈魂的，不要怕他們；惟有能把身體和靈魂都滅在地獄裡的，正要怕他。兩個麻雀不是賣一文銀子嗎？若是你們的父不許，一個也不能掉在地上。就是你們的頭髮也都被數過了。所以，不要懼怕，你們比許多麻雀還貴重。凡在人面前認我的，我在我天上的父面前也必認他；凡在人面前不認我的，我在我天上的父面前也必不認他”。（《馬太福音》）

“我”想讓某個人“在人面前認我”，也就是想控制這個人。控制他人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因為這首先需要我們有強有力的依託——“我”就有“能把身體和靈魂都滅在地獄裡的”“天上的父”作為自己的強有力的依託；其次，控制他人需要我們付出代價——給被控制者足夠的實惠；其三，控制他人還需要我們足夠聰明——聰明地用“就是你們的頭髮也都被數過了”在被控制者的心中造成恐怖、聰明地用“你們比許多麻雀還貴重”鼓起被控制者“在人面前認我”的勇氣。

“控制他人”是這段話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