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和大陸，中國文化陰陽兩極

毛澤東與中國文化是個大題目，要想邏輯一貫地討論，必須有一個明確的前提。我的前提就是：一個社會系統或者組織的上層大都是這個系統或者組織，認定的佼佼者，符合這個社會結構的價值體系。毛澤東的像被中國大陸的人們掛在天安門城樓上，被印在人民幣上，代表的就是一種認同。

面對“毛澤東如果罪惡滔天，為什麼能夠上升到中國政治的頂端”這個問題，我給了個初步的見解，那就是：中國文化可以劃分成兩個層次或者兩個結構，一個是以儒釋道為主的顯文化，這個常常被認為是中國文化的代表；另外一個體現在東周列國志、三俠五義、隋唐演義、水滸傳、西遊記等評書小說之中，裡面有爾虞我詐式的三十六計，有江湖義氣，有殺人越貨的響馬和俠客。

這兩個文化結構不可能是毫無關聯的。為方便論述，我暫且稱儒釋道為白社會規則，簡稱白規則，而演義評書中透露的文化是黑社會規則，簡稱黑規則。中國社會對於用黑規則去追求白規則，是缺乏抵抗力的，也就是，我們中國人比較認可為了勝利，可以不擇手段。你看，包青天旁邊站着的就是王朝馬漢這樣的俠客，而梁山泊一百零八好漢，也是忠義赤膽地替天行道的。雖然武松殺了張都監一家，連馬夫丫鬟這些受苦受難的階級兄弟姐妹也沒有放過，但是水滸傳從來沒有對這種過分的行為譴責過。武松在牆上書寫“殺人者，武松也”的狹義豪邁，比起草民的性命來重要的多。也就是，為了儒家的忠君愛國，禮義廉恥，什麼手段不能採用，什麼生命不能踐踏呢？目的的正確性決定了手段的合理性。今天，為了大中華共榮圈的建立和崛起，多少人寧願犧牲別人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呢？

如果毛澤東代表中國文化的主流，那麼我就面對一個難題：台灣的民主化經過幾次選舉之後漸入佳境，蔡英文的敗選感言的確是感動人心。那麼，中國文化適不適合民主制度呢？以前，我認為中國要想民主化，必須福音化，也就是為民主制度需要一個文化支撐，除福音化別無他途。然而，這次台灣成功的選舉讓我開始反思，我過去的觀點到底對不對呢？

現在簡單地談談我的思考，台灣和大陸到底誰才是中國文化的代表？有一次在新加坡打的，看着車外煙霧蒙蒙的燒紙，一個印度司機問我，中國大陸過不過“鬼節”？我說，毛澤東共產黨把這些都給掃蕩了，我們不過“鬼節”。他說，看來中國比較“modern”。我沒有去過台灣，可以想象，台灣應該保留了更多的中國傳統文化。

一個粗略的劃分，是不是可以這樣說：台灣更多地體現了儒釋道的中國文化，也就是白規則占了主流，善良的人們比較多點。而中國大陸因為毛澤東的緣故，將原本隱含在儒釋道下面的爾虞我詐、狹義強盜文化泛濫出來，也就是黑規則成為大陸的顯文化了。現在，人們抱怨中國大陸道德淪喪，是不是因為儒釋道的缺失造成的信仰真空？

這樣就解釋了皇城兄的問題：毛澤東要是中國文化的代表，為什麼他在文革中對傳統文化進行了毀滅性的打擊？因為毛澤東是水滸傳、西遊記等俗文化的傑出代表。他在文革後期，反對宋江的招安，大概如此吧。

我現在有點理解毛澤東了。一般而言，開國皇帝都要有點痞子性，要有點水泊梁山強盜的味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啊。但是，等到他們坐了皇帝，都要拿出儒釋道這些道統來給自己的統治安上合法性的外衣，企圖長治久安，留給子孫千秋基業。惟獨老毛，要把俠客響馬強盜做一輩子，一點不想用儒釋道來裝點門面。他和劉少奇、周恩來、鄧小平等的差別就在於，那些人想被“儒釋道”招安成為正統，而毛一心想把俠客演義文化樹為新的道統，要繼續革命。

一點小感想，希望拋磚引玉，能夠讓更多有才華的網友一起探討幾個問題：

1） 中國文化的本質是什麼？她的優勢和缺陷在哪裡？

2） 台灣的民主化和中國文化的關係如何？台灣民主化的成功是否意味着大陸可以直接效法？

3） 如何評價不同文明的優劣？或者，更基本的，文明之間是否存在優劣？如果不存在，如何理解文明衝突中的失敗和成功？印第安人的文化被西方新教文明給摧毀了，漢文化同化了拓跋部落，這帶不代表優秀文化對低等文化的淘汰？

4） 目前，中國最大的問題就是面對強勢的西方文明，中國文化如何浴火重生，既吸收了先進文明的宗教哲學和科學成果，又有着獨特的身份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