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標題： 資本主義合乎道德嗎？ (一)

華盛頓自由派和保守派兩大陣營現在正進行有關自由市場經濟的辯論。總之，如果市場經濟能夠使大多數人好起來，能夠自動調節過剩或不足，保證機會均等，公平分配經濟利益，那麼，政府的一切對經濟的作為變得毫無意義。

但是，近年來我們看到自由市場經濟的另一面。收入增長停滯，貧富差距擴大，一系列的財經危機發生，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住在父母家的地下室里。現實迫使保守派的自由市場論者不再說自由經濟會給你好處，而強調自由經濟合乎道德。保守派出版了幾本書批判現福利社會的道德基礎，提倡比目前更加自由的市場經濟。在他們眼裡，經濟監管是侵犯個人自由，以累進稅率為標誌的收入再分配，只不過是不很聰明或生產能力不很強的人對生產能力強的聰明人的劫奪。管制和再分配壓抑了推動資本主義前進的根本動力。在前一兩個世紀裡，資本主義使很大一部分人類脫貧脫困。所以這才是最道德的制度。 在前三十年間，整個世界走向自由經濟。共產主義徹底失敗，十億人口通過自由經濟擺脫貧困，甚至歐洲的社會主義者也放棄了國有制和福利社會。 在美國，很多經濟領域解除監管，稅率降低，大批政府職能外包給私營企業。中低等教育也趨向自由擇校。美國人民看到大批的政府項目，本來是為了脫貧，結果是使窮人產生依賴性而長期陷於貧困。從而他們支持社會福利改革。

對資本主義道德性的辯解起始於亞當•斯密等保守派的思想家。他們預見到社會可能分化為 '生產者' 和 '白吃者'，或者蛻變為 '專制奴役'， 或者滑向 '社會主義平均制'，'利益集團的寡頭制' 和 '抑制創新的好政治社會'。 總統候選人羅姆尼把 47% 不繳聯邦稅的美國人稱為 'taker'，他們是依賴於政府的福利 白拿者。以別於交稅的 'maker' 供奉者。羅姆尼選後承認他的說法引起國人反彈，重創其競選努力。保守派把所有的市場失誤歸咎於政府的政策。把 08 年財政危機的根子追溯到由政府背書的房地美和房利美，（Fannie Mae，Fraddi Mae），聯邦儲蓄保險 FDIC，和錯誤的銀行監管政策，擴大發放貸款給低收入者， 從而造成次貸危機。

一位共和黨的智囊曾經解釋一些明顯有問題的做法，像次貸銀行明知故犯發放壞債，投資銀行把壞債變成金融投資產品，債務評級公司提高次類債券的信用評級。他的解釋是，當政府通過監管提供錯誤的利益導向，此類運作在市場經濟中必然會出現。最終也必然會受到懲罰。只是政府不應當愚蠢地施以援手，不讓其倒閉。注意這兒的邏輯，追求個人利益是市場經濟的要素。從而個人或者企業允許在法律的範圍內貪婪地自私地追逐利潤，而不擔負任何道德責任。這不只是電影裡故事。高盛投資公司的高管在參院聽證會上娓娓道來，辯解把註定會失去支付能力的債券推銷給顧客是完全合理的。

自由派對收入再分配的理由是，一個人財務上的成功不僅僅是工作努力和主觀能動性，還在很大程度上歸因於運氣好 --- 有幸出生時帶有父母的好基因，優渥的家庭環境，在良好的社區里長大，學校優秀，又得益於良師益友，或者僅僅只是在恰當的時間正好在恰當的地方。他們認為，市場經濟只應當反饋給優秀，而不因施恩惠於運氣。美國人主張＂機會均等，而不是結局平等＂，給先天不足者予一步先機。這一做法大多數人可以認同，但是在實際做法上和道德上引起爭論，對什麼樣的先天不足應給予補償，補償多少。譬如，鑑於教育對於財務成功的重要性，人們逐漸認識到普及中小學教育是人人得到公平起點的重要一步。但是否應當包括歐巴馬主張的普及學前幼兒教育呢？下一步是否是大學本科還是研究生？是否應當把這個有關機會均等的辯論推向極端，而否定富有家庭有送子女上昂貴私立學校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