鞦韆上的老人 (6.30.2008) 傍晚騎自行車，經過一個很寧靜的小區。這個小區看上去有些歷史了，房屋似乎都是上百年的，屋前屋後的裝束都像是個古玩店，收拾得很整齊。我看到路邊有輛破舊的馬車，馬當然早不知去向，車也繡跡斑斑，但上面擺滿了一盆一盆的鮮花。看得出，主人每天都細心地澆水的。不然花養不到這麼好。 這是一座獨立單層小屋，那種Ranch House，不算大。門前一條小路通到馬路上，旁邊是一個庭園，很多樹。樹下是一大塊空地，看上去開個燒烤大爬梯沒有問題。但是現在很寧靜，只有樹上的鳥叫聲。還有一隻松鼠在樹枝上看着我，搖着尾巴。 空地上，有個鞦韆架子，油漆是白色的。鞦韆坐墊是用一個舊汽車輪胎改做的。上面坐着一位老爺爺。他看上去很老很老，八十多歲，也許九十了。他兩手向上握着兩邊的鐵鏈，坐在鞦韆上，前後晃動。晃動得很慢，很慢。慢得都像是靜止的，但確實在前後晃動。老人低着頭，斜陽從樹枝的縫隙之間投射到他的身上，幾絲銀髮隨着微風，徐徐地閃着光亮。 我雙手扶着自行車，一隻腳放在地上，靜靜地看着他，沒有驚動他。他也沒有注意到我，只是在晃動的鞦韆上閉目養神，或者，他在思考着什麼，或者，他在回憶着什麼。對，他一定在回憶着什麼，我肯定。 在回憶他的童年？他是不是一輩子都住在這裡？也許這就是他小時候玩的鞦韆。那，也得是八十年前的事情了吧。可是我想，他一定記得。八十年前，他一定是喜歡盪鞦韆的，不然這麼老了，還在盪鞦韆？也許他年輕的時候離開過家，去外國打過仗，還是到大都市裡做過什麼大生意？ 他的夫人呢？也許在屋子裡休息。也許已經不在了，留下他一個人在這裡盪鞦韆。我想他年輕的時候不知道是怎麼愛上他的女同學的，有沒有遞小紙條？他們去哪裡度蜜月的呢？不知道他們當年怎麼過的，紙婚，銀婚，也許吵過架的吧？一定吵過的。不知道他們生了幾個孩子。 他的孩子們呢？我想都出去了。其實他的孩子們也很大了，很老了。可是當初這些孩子一定在這個鞦韆上玩過的。我看得出來，要不然，屋前怎麼有這麼大一塊空地。我似乎聽到了一大片孩子的戲鬧聲，在追逐，在雀躍。。。 也許，他的孩子們，還有孩子們的孩子們，偶爾還會回到這個小屋來看他。我想是的，不然他為什麼還留着這個鞦韆，還油漆得這麼雪白，花兒還養的這麼好。這些花把屋子前後點綴得很有生機，似乎隨時在歡迎着誰，盼着誰。 我看着老人，內心一絲感動。甚至有一種想上去問候一下的衝動，去問問他，我心裡的這些疑問。但是我看他還在那兒沉思，又捨不得去打攪他。我輕輕地滑動了我的自行車，沿着大路開始騎。回頭看他，他還是雙手握着鏈子，在那兒緩緩地晃動，似乎一個大大的鐘擺，時間好像是凝固的。他還沉思在他過去的夢中。溫暖的陽光透過樹枝投射到他的身上，似乎一幅油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