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夏洛茨維爾市的白人至上主義遊行事件發生後，一個一直以竊竊私語的方式存在的話題浮出水面：這個曾破產過四次，被很多供應商和客戶告上法庭，上任後至今撒了上千次謊的（《華盛頓郵報》統計）和截止到八月一日打了21次高爾夫的總統，到底是不是個瘋子？

到目前為止，一個占上風的假設是川普是一個巨嬰。是幼稚而不是瘋狂。

著名的保守主義政治評論家David Brooks仔細看過川普上任後的許多長篇訪談，下結論說：川普本質上就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小孩。

據Brooks稱，首先，他的思維像七歲小孩一樣居無定所，200字的訪談回答中，他在四五個話題上非自主地跳來跳去，也無法準確記住他自己制定的政策。其次，他仍然需要從別人那裡獲得認同，或者說，囿於“達克效應（Dunning–Kruger effect）”，他的無能已經阻礙了他認識到自己的無能。川普缺乏一個成年人的心智，已經危害到美國國家安全：他曾將重要的國家機密泄露給俄羅斯。

2017年5月，川普與俄羅斯外交大臣拉夫羅夫在白宮會面Russian Foreign Ministryvia AP

美國大選前一周，我在一篇微信文章中指出：

“川普的自制能力基本上和一個五歲的小孩差不多。如果你不放心把自己家的鑰匙，以及煤氣、水、電交給一個五歲孩子看管，就不應該把美國交給川普。”

今天，我要向全世界所有的五歲小孩道歉，因為川普上任這九個月的言行已經表明，他其實根本不具有五歲小孩已經能擁有的道德底線和認知。我們幾乎可以判定，今天領導美國和美國強大的軍事力量的，是一個近乎瘋狂的人。這對美國和全世界形成前所未有的威脅。

心理學家研究表明，四歲的兒童已經關注信息的真實性、能夠專注於某件事情、分得請幻想與現實、已經不以自我為中心。這些特徵，川普都不具備。四歲的孩子做錯了事是因為他不成熟，但是四歲孩子是有可能變成熟的。如果一個70歲的人犯了四歲孩子犯的錯誤，那他可能精神出問題了。

川普不僅僅是沒有成熟的思維能力和心智，他的問題—同時也是美國以及世界面臨的問題—是他的精神狀態是否穩定都值得懷疑。

如何獲得一個正式的專業的診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美國精神病學協會有一條規定，叫做“戈德華特準則”。巴里·戈德華特是1964年美國總統選舉的共和黨候選人，他在核戰爭方面發表的狂言引發了公眾對他精神狀況的關注。有一家叫Fact的雜誌請了一群心理醫生討論戈德華特的心理狀況是否適合競選美國總統，並為此刊登了一篇文章。戈德華特隨即狀告該雜誌編輯侵權，從此美國精神病學協會便立下“對於自己沒有親自檢查過的政治人物，心理醫生不得公開討論他們的精神狀況”這一行為準則。

我認為已經到了需要修訂“戈德華特準則”的時刻了。川普當選後，已有一群心理學家、心理醫生和社會工作者認為，“警告公眾川普的精神疾病，是我們倫理上不可推卸的責任。”美國夏洛茨維爾市的白人至上主義遊行發生後，國會中的十幾名民主黨議員已經公開質疑川普的精神狀況：“川普總統是否有早期失智症？管理國家的壓力是不是加劇了他的衝動控制障礙症？他是否情緒失調，沒有能力再擔任總統？”多名民主黨議員希望，川普的精神失常能夠作為彈劾他的有力根據。

2016年的這次大選，本質上就是在一個精神正常的人和一個瘋子之間選擇。很多人，尤其是美國華人川普支持者，在做這個選擇時，混淆了成為一個總統的充分條件和必要條件。

2016年5月，美國加州的一個川普支持者集會上。Jae C. Hong/AP Photo

政策制定得好的人可以擔任一個國家的總統，這是選民投他/她票的充分條件；但更重要的是，精神正常是當總統的必要條件：一個國家的總統，他的精神首先必須是正常的。精神不正常理應將這個人競選的資格一票否決，不論他/她有何政策主張。

然而，由於混淆了投票的充分條件和必要條件，許多不同意民主黨某些政策的選民，最終把票投給了川普。大選前夕，我從華人川普支持者那裡聽到的對希拉里和民主黨比較有實質性的批判就是兩條：一個是所謂的“平權法案”（affirmative action）， 一個是所謂“同/異性如廁”的問題。

“平權法案”的目的是糾正美國不公正的歷史。是不是成功的確有很大爭議，但是它對華人是肯定不利的。普林斯頓大學教授收集過幾組數據發現，亞裔是幾所頂尖大學錄取過程中唯一因“平權法案”喪失競爭力的族群，也是醫學院錄取率最低的族群。

AAMC數據顯示，在標準化考試各個分數段，醫學院對華人的錄取率都是最低的。

我同情甚至同意很多華人在這兩個問題上對民主黨的批評。但我認為，面對川普這樣一個形同瘋子的候選人，再去挑民主黨政策的毛病，就顯得太雞毛蒜皮了。

我自己也不同意民主黨所有的主張，但是我們應該用官方的語言表達這麼一個觀點：“你要顧全大局。”美國這個國家是有核武器的，和美國關係微妙的中國、俄羅斯、朝鮮也是有核武器的。我想重新強調我曾經說過的話：在原子彈的蘑菇雲裡面，回頭看因為平權法案，自己家的小孩沒能上哈佛，如廁的時候會遇見誰，真的都不是很重要了。“至於你們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川普上任的這九個月，人們見證了太多他瘋狂的舉動，他的這些舉動也一一印證了我曾經對他的預測。

在六一國際兒童節這一天，川普給美國下一代送上了一份特別的“禮物”：宣布退出《巴黎協定》。　對於為什麼放棄美國在應對全球氣候變化中的領導角色，川普的回應是：“我是匹茲堡人選出的的，而不是巴黎人選出的。”

首先，匹茲堡沒有選他。７５％匹茲堡的票投給了希拉里。第二，一般人，而不光是地理學家，對“全球”這個字的理解都是說全球包括巴黎，但也應該包括匹茲堡。

川普宣布美國退出巴黎協定時的電視轉播截圖

紐約時報曾出過一個測試題，把川普說的四句話和朝鮮一個將軍說的一句話放在一起，請讀者猜哪句話是朝鮮將軍說的。這個測試題，我做錯了。

現在把這五句話抄在下面，讀者可以自己試試。我把答案放在文章結尾。

President Trump last week made FOUR of the comments below. Which ONE is from a North Korean general?

1）“Military solutions are now fully in place, locked and loaded.”

2）“This man will not get away with what he's doing.”

3）“Sound dialogue” is not possible with someone “bereft of reason, and only absolute force can work on him.”

4）“They will be met with fire and fury like the world has never seen.”

5）“If he utters one threat … he will truly regret it and he will regret it fast.”

（https://www.nytimes.com/interactive/2017/08/13/world/13globalnews-quiz.html?mcubz=1&_r=0）

川普是世界第一大國的領導，而朝鮮眾所周知是一個被全世界放逐的國家（Pariah State）。這一類國家的行為往往與國際規範脫軌，比如支持恐怖主義或無視國際法。塔利班統治下的阿富汗、薩達姆統治下的伊拉克都是這樣的放逐國家。

這是不可思議的。沒有人能夠想象，一個美國總統的語境居然無法和一個朝鮮將軍的語境區分開來。

聽說過希特勒的人如果精神正常的話，一般都不會為納粹辯護的。但是夏洛茨維爾市的白人至上主義事件發生後，川普恰恰這麼做了。

川普的回應中對三Ｋ黨和新納粹分子的包容，已經觸碰到了美國人民的底線，連共和黨的鐵杆都開始質疑川普的精神狀況了。

洛杉磯時報採訪到共和黨參議員Bob Corker時，這個以保守著稱的共和黨穩健派都說，“到目前為止，總統還沒有向我們表明，他有勝任這個職務所必需的穩定性與能力。我覺得總統先生應該好好兒看看他在我們這個國家的角色，作出些改變，作出很多改變，直到他每天早上醒來，可以想想究竟什麼才有利於這個國家。”

川普已經做到被自己黨的參議員嫌棄、被民主黨的參議員想方設法彈劾的地步。許多人把川普和尼克松比較，但我認為這完全是對尼克松的侮辱。尼克松是一個馬基亞維利式的陰謀家。他黑暗、但有城府，智商極高，而且極具戰略眼光。

尼克松完全知道美國的政治底線是什麼所以他總是要掩蓋他的行為。川普倒是一點也不黑暗。他甚至可能連黑暗的能力都沒有。搞陰謀詭計是需要一定的智商和算計的。如果你都不知道底線在哪裡你就不會想到要去掩蓋什麼。

從解僱聯邦調查局（FBI）局長詹姆斯·科米這件事事後的言行，你就知道川普根本不是尼克松的料。民主黨譴責川普解除科米職務，說他阻礙司法，把它比作1973年的“周六晚大屠殺”。當時，尼克松總統解僱了調查“水門事件”的特別獨立檢察官。

1973年8月8日，趕在被眾議院彈劾前，尼克松辭職，是美國歷史上首位辭職的總統。

人們根本不用去猜疑川普的動機，因為他自己就不打自招承認他就是阻礙司法。他在CBS的電視採訪中公開承認，解僱科米就是因為他調查俄國的事情。

其後又被媒體追出，在和俄國外長見面時，他如釋重負地稱，“我解僱了科米，這件事就解決了。”順便說一句，被共和黨控制的參議院是川普不被彈劾的保護傘，但是川普現在天天在推特上攻擊共和黨參議員。

五歲的孩子這麼做是天真，７０歲的巨嬰這麼做就是瘋狂。

也許“達克效應”會使川普在政治自殺時不知道他在政治自殺，這將是最好的結局—瘋狂的巨嬰加速自己滅亡的速度。

但是在他完成政治自殺前，這樣一個心智不成熟、情緒不穩定的人畢竟掌握了世界最強大的軍事和核武器力量。

川普當選後一位朋友問我，你對未來預測最好的場景是什麼？我的回答是：不發生核戰爭。直到今天，這還是我的冀望。

紐約時報測試題的正確答案是（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