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煙雲》 （85）屋破連夜雨
by china_firefly/螢火蟲

陳雪到下半夜快三點才迷迷糊糊睡着，第二天起床後頭沉甸甸的，灌下一大杯咖啡後她心裡依舊忐忑不安，後來跟項目組長和一中一白工程師面試主要談她以前做過的項目，她講解得胸有成竹。她這才偷偷鬆口氣，後來和經理吃中飯時氣氛也極其融洽，只是飯後回到小會議室後腦袋覺得有點遲鈍時，她開始後悔剛才該吃更少點。

後面兩個老印明顯來者不善，一上來就考刁鑽古怪的問題，第二個Kumar更是一臉陰沉，接二連三逼問各種嵌套算法難題，並拼命催她快寫程序，看她方寸已亂時更是冷嘲熱諷幸災樂禍的樣子。她絞盡腦汁勉強答出可心裡一點底都沒有。

面試結束後，臉色鐵青的組長胡約翰送她走出辦公樓。他已初步知道四人贊成，兩老印反對。她雙腳如灌鉛般沉重，外面天寒地凍，陰沉得讓人喘不過氣，走近出租車時他突然低聲道歉：“真對不起，老印在故意整你！”

陳雪慚愧地搖搖頭："真對不起，是我沒表現好，栽在最拿手的算法上！"

約翰搖搖頭，咬牙切齒地應道：“Kumar是在報復！去年我們兩個都想升組長，經理提我後他一直懷恨在心。他以前面試最多考兩重循環，這次竟然連考幾個嵌套，肯定是存心刁難。"

陳雪倒吸一口冷氣，小組才四個人政治鬥爭就那麼激烈了？！

這時約翰開始咬牙切齒：“我真後悔去年招進小印，TMD引狼入室！他現在經常跟Kumar串通一氣和我過不去！！”

陳雪一臉錯愕，天下老印一般黑啊，思科里老中和老印也是明爭暗鬥，好多時候能說會道的老印更占上風。她長嘆一口氣，垂頭喪氣準備上車，約翰信誓旦旦保證會設法招她過來。她苦笑着道謝，可心裡不抱希望，哪個經理會為外人得罪兩個雇員？！回機場的路上她恨死路翔了，為何他電話早不打晚不打，偏偏在面試前夜打？！害得自己一夜難眠？！

上飛機後她一直僵坐着，臉貼着冰冷的窗舷， 心裡掏空似的，窗外燈光迷離，到底何時才能停止漂泊的腳步？何處才是真正的歸宿？！

回到硅谷正是淒風苦雨夜，疲憊的她匆匆趕去劉婕家接上熟睡的兒子，回到家已是半夜，把滔滔抱進屋時突然聽到門鈴響了，她頓覺毛骨悚然，半夜三更的，會來誰？！難道是路老師？可他昨天還在上海麼！難道有劫匪盯上自己？！她嚇得大氣都不敢出，趕緊把兒子放倒在沙發上。

鈴聲再次響起，在靜靜的雨夜裡顯得分外的刺耳，她拿起電話準備隨時報警。正當她戰戰兢兢走向前門時，突然腳下一滑，摔得四腳朝天，眼冒金星。她艱難地坐起來，定神一看，原來地板上積了一大灘水？！她大駭，仰頭一看，高屋頂一片濕漉正往下滴水呢！真是屋破連夜雨啊！

刺耳的門鈴再次響起，她頓時怒不可遏，忍着劇痛爬起來，搖到前門，從屋裡打開外面的燈，趴貓眼上一看，還真的是路老師？！他正揮手示意！

他真是大剋星！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開門後尖叫道：“你有完沒完？！先毀了我的面試，現在又害我摔一大跤！”

門外滿臉堆笑的路翔馬上緊張地問道：“摔哪裡了？！沒事吧？！”他邊說邊伸手想扶她的肩。她本能地後退一步，他尷尬地縮起手，不知如何是好。

兩人就那樣僵持在門口，一陣冷雨吹來，她凍得一抖擻，想着他連夜從上海趕到舊金山用心良苦時暗嘆一口氣，側身讓他進來，埋怨道：“屋頂漏雨了，什麼倒霉事都湊一起！”

她一瘸一拐扶着牆壁走進客廳，指着地板那灘水讓他小心點。他抬頭看了一眼，馬上問道：“有長梯嗎？我上去看一下。”

她吃驚地看着他，搖搖頭：“拿盆接就好了！夜裡上去太危險！”

他不加思索地應道：“這那算危險？還不到兩層呢！我剛在老家修房子，常爬三樓樓頂！”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突然想起一個台灣舊同事得弟弟在颱風夜修屋頂摔下梯子喪命。她心裡一沉，堅決地搖搖頭：“還是等明天吧， 屋頂太滑，又看不清楚，萬一。。。”

“我的鞋防滑，沒事的！屋頂淋雨了招白蟻，給我手電，雨衣，長梯就好了！"他穩操勝券似的。她猶豫起來，找出手電遞給他，還說雨衣長梯就在車庫裡。

他去車庫忙碌時她在屋裡坐立不安，替兒子蓋上厚毯後還是不放心，跑到客廳打開窗簾讓側院更亮點，然後撐起雨傘忍着腳痛搖進雨夜。

大雨中，路翔穿着橘黃雨衣已在側院架好長梯正要往上爬，看她過來就勸她回屋歇着。她堅持說不累，還伸手扶住梯子，嘴上叮囑他一定要小心，心裡直求菩薩保佑。

他心裡一熱，爬上高高的屋頂後發現還真有點滑，心裡開始微微發怵，可還是鼓起勇氣舉着手電察看起來，過了好久終於發現高處幾片裂開一寸多寬的紅瓦。他驚叫起來：“找到問題啦，是瓦片破了！我去移一下！”

遠在下面的她着急地應道，“你還是快點下來吧！雨越來越大了！”

隔着漆黑的雨夜，他依舊能感受到她的憂慮，不由得微微一笑，摸去臉上冷雨後往上匍匐前行，一手打着手電一手把碎片扶近，然後小心翼翼挪回到屋頂邊緣，大聲喊“我要下去了！”

透過密集的雨簾他看她趕緊伸出雙手扶着梯子，然後緊張地仰望着，堅定地說：“你可以下來吧！”

他心底一陣莫名的悸動，放心地把腳伸到梯子上踏穩，等落地後他安慰說“雨漏肯定會少些”，沒等回應就擁她入懷，低頭吻下去，內心如烈火般燃燒起來。

她渾身一顫，心裡很想逃離他的擁抱，可他的吻是那麼的溫暖，那麼的柔潤，她不由自主地軟癱在他懷裡，可想着和他出軌後厄運連連時鼻子一酸，壓抑多時的委屈和痛苦隨着淚水雨水傾瀉而下。

風聲雨聲漸漸飄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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