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同學聯繫上了

今年是我大學畢業30周年。早先也曾想到過；可是我與大部分同班同學在畢業後就沒什麼聯繫；出國後，照同學們的話講，我就是“失蹤”狀態。前兩個星期，我忽然收到班上一位女同學來的Email。她說“大家集思廣益，終於根據蛛絲馬跡找到了你在美國的線索。現在發個Email，希望見到回音”。她還說在9月20日同學們將聚會，在大學畢業30周年後相聚一堂，共敘友情，並熱切希望我也能參加，因為當年我在班上是“老大哥”，大家對我都印象非常深刻。

我略略有些驚訝，當年的大學生活好不容易從記憶的深處走了出來。我回了這位女生（我們稱呼她T吧）Email，說我將在“十一”回國探親，看來20日的同學聚會趕不上了。T很快回Email說，既然如此，他們將在“十一”後再次舉行同學團聚，專門為“老大哥”接風；大家都希望看到30年後的班長。

說實話，在我的記憶里，大學4年生活總感到有點彆扭。我記得自己剛入學時和同學們相見的時候。他們知道我當時已經27歲了都驚呼“這麼大歲數還來上大學”。是啊，同班同學們大部分是應屆畢業生，比我小8、9歲，有的甚至小10歲。有些同學考了兩、三年才上的大學，那也比我小得多。同班同學在我眼裡就是一群孩子，甚至是兩代人。我實際上對上大學有點無奈；因為作為“知青”返城根本找不到像樣的工作。那時只好硬着頭皮複習功課，勉勉強強考上北京一所最一般的學院。

大學第一學年，我和同學們沒什麼私人來往。我的哥們兒都是“荒友”，和他們聚在一起狂喝酒吃肉，想罵什麼張口就來，無拘無束；和這同班同學這些小毛孩子們能聊什麼呀？可沒想到第二年班委改選，我成了班長。我當了“孩子頭兒”後，班上同學對我的評價是：老大哥和過去完全像兩個人。我則笑笑：要干就該干好點兒。我是來為大家服務的，已經作好被罵的準備了。我那時當班長最出格的地方就是對“政治學習”敷衍了事。每次“政治學習討論”都命令各個學習小組長“自己回宿舍編個討論記錄交給我”。後來班上的“輔導員”為此總是責問我。我則翻着白眼告訴他：“看我幹得不好就把我給撤了。”說實話，這活兒不是我要干的。老實講，上個世紀80年代初，中國大陸的政治空氣比現在要“寬鬆”。

大學畢業後，我們這個班絕大部分人都去了各個國家部委。嘿嘿，當時國家機關需要學統計的。我們這班是統計專業。結果就“趕上這撥了”。那時大學畢業國家包分配。我算趕上了“末班車”。

跟着，我根據T提供的手機號碼給她打了電話；目的是大致了解一下班上同學們有什麼“變化”。我主要是怕到時候和同學們見面，隨便問點問題就問到了不該問的地方。這些年只聽說國內“性解放”得厲害，熟人見了面問“離（婚）了沒有”。這一問不要緊，那還真是有點故事。

首先我的這位T同學就已經單身一人了。她說早已離婚，也沒有孩子；自己單身一人，無牽無掛，正好全身心照顧自己的老爹老媽。她的兄弟姐妹就她單身嘛。想起大學期間T是個不怎麼用功的女生，還特愛到處玩兒，在校期間似乎也交過男朋友。其實她那時的所作所為和現在大學生比起來已經是“太傳統”，可在當時來說就有點“出圈”。呵呵，時代“日新月異”。

她最先告訴我的是S同學在2008年初的去世。S在我的印象中是個中等個，偏胖的男生。算一算他在2008年初他也就46、7歲。出事那天是元宵節。晚飯他們家裡吃元宵。沒想到煮的元宵破了很多。到了晚上10點多鐘，S忽然說“我再煮一次元宵。這次一定不能讓元宵破了”。這次很注意了，元宵煮得挺好。他吃夠了元宵躺下來就感覺不舒服。半夜起來上廁所就犯了病。S原來心臟就不好，這次來了個大面積心肌梗塞。他送到醫院沒救過來，人就這麼走了。他的小家還是挺不錯的，妻子賢惠，兒子剛上大學。哎，讓人嘆息。

他給我最深的印象就是有些固執和世故，同時愛耍些小心眼兒。S在國家機關幹得煩了就“下海”自己弄了個小公司。幹這活兒賺了些錢，可太過辛苦；估計他的去世與勞累有關。國內過勞死的人總有聽說。S是自己折騰的買賣，自然非常投入地幹活。

我向T問起了L。他在上大學是個吊郎當的傢伙，沒少給我惹事。一問才知，L比較慘。他也是公務員幹得沒勁下了海；自己開個小公司。本來一切都還不錯，可是前一、兩年出了事兒。是L自找的。他喜歡踢足球，沒事還真去踢兩腳。他們一夥踢足球的都是幫年輕人，唯獨他一個年過50。有一次踢大發了勁，受了很重的傷，而且落下殘疾。結果他的小公司就此關門；老婆也跟他離了婚。現在一個人在家養病。T曾打電話問候過他；L告訴了T自己的經歷；並囑咐說“別讓別的同學知道”。我想既然T能讓我知道，那我們班上的同學大概都差不多知道L的遭遇了。其實L應該讓大家知道這事，同學們不會幸災樂禍的。

L的小公司因為他的傷重傷關了門，他的老婆怎麼也跑了呢？這裡面估計還有另外的故事。這事情L可是不願意讓別人知道的。

我們班上的女生有嫁給洋人出國，後來又離了婚的。她叫M，人還挺能幹，現在一個人在國外生活，至少自己養活自己。還有一個叫R的女生很早就鬧着出國，最後上了非洲。不過她最終還是回來了。另外還有兩個女生和一個男生在美國混日子，不過國內的同學們都沒有和他們取得聯繫。這樣算起來，我們班上十分之一以上的人都出國謀生了。這個比例不算高。據說清華、北大的學生出國差不多是“傾巢出動”。像我老伴兒是學醫的，她所在班同學出國的也有一小半。改革開放這些年，上了大學出國的中國人恐怕得論百萬以上算。

咳，出國也就是混個相對好的物質生活。我們班在國內混，又沒有“下海”的，現在都是些處級以上的幹部了。看來還是當“機關炮（泡）”安穩（我現在對國內這種公務員制度其實是挺痛恨的）。那是，在國家機關混30年了，這種“老油條”肯定是個小頭頭兒了。據說現在考公務員要上國家部委，都得是博士生。嘖嘖，博士生“學而優則仕”成了“機關炮”。唉，其實當公務員不用上那麼多學，讀那麼多書。

班上混最好的一個是大學的副校長，一個是國家機關副司長，而且都已經幹了很多年。這位問了：既然幹了很多年，怎麼沒“扶正”？我也想過這個問題。這兩位男同學在校與我關係都相當好。大學畢業前，系副主任找我談話，希望我能推薦幾個同學去對口的國家機關和留校（因為我是班長）。我當時推薦了這兩位。嘿嘿，“舉賢不避親”？不過出以公心而論，我認為這兩位在個人品質上沒的說。人不可能有絕對的好人，但至少這二位人品忠厚，有敬業精神。現在看出來了，一位成了副校長，一位是副司長。至於他們為什麼當了這麼多年的副職不能成為正職，我猜測是這樣的：一個單位總要有人實打實地幹事，我的這兩位同學就是幹事兒的。當正職的常常是會走“上層路線”的人，或“走過場”的人。他們不會幹實事，可以說是“某條線上的人”。這麼分析是否過於膚淺？咳，咱這就是胡侃。

班上還有3對同學大學畢業後結“秦晉之好”。這麼多年後我一打聽，人家還是“一杆子插到底”。當初有一對同學在班上談對象，好了很久又分開了。畢業後那個叫D的女生問我，說已經和她分開的同班男生R又來找她複合，D沒了主意，希望我能給分析一下。男生R當時在女生中聲名狼藉。女孩子們同時譴責他，說“瓜子裡嗑出個臭蟲，什麼仁（人）”。我可不是這方面的老手，說實話，因為個子矮是個在女性面前比較自卑的人。但我還是認真想了想就問她是不是還愛R。然後又去找R，問他是不是真的愛D。雙方的答覆都是肯定的；於是我就把他倆找來說，要愛就好好愛，相互包容着點。別人的話可以聽，但主意要自己拿。現在他們還是很好的一對。

另外兩對也都是模範夫妻。為他們鼓掌。班上剩下的同學們的家庭生活都是怎樣的？那只有見面時再去問問。

我們在個班上有幾個特別熱心班上的同學們之間的感情聯絡。他們在上大學30周年的時候召集過同學聚會。當時來了一多半的同學。那張照片由T發給了我。男生我還能認出絕大部分；女生也就認出一小半。就算下面有名單我也是對不上號。呵呵，時間是把殺豬刀。班上的同學要是看到我現在的照片，也許會驚呼“有沒有老年性痴呆呀？這是從老人院裡逃出來的吧”。不管怎麼說，我還是期待着能和同學們聚會；畢竟同學4年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