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七賢那個阮籍,和酒有關的典故特別多,我不得不再多說幾句.
用現代人的話說,阮籍是一個”嬉皮士”,或者叫痞子文人. 放浪佯狂、違背禮法, 傲然獨得,任性不羈, 嗜酒荒放,露頭散發,這就是史書對他的主要描述.有人可能會想到王朔,當代痞子文學的奠基大師.但阮籍人雖癲狂,寫的東西卻高雅,並無調侃,玩世不恭,王朔比不了.特別是近年,王大師靠罵人吸人眼球,口無遮攔,出言不遜,招來不少非議,恐怕難在青史留盛名.
古人曾把阮籍和西漢大文豪司馬相如相比,兩人都善作賦寫詩. 東晉有個文人王恭,與他的同族王忱,常在一起飲酒,談古論今,品評名人,有一次王恭問道:”別人都拿阮籍比司馬相如,你以為如何?” 王忱回答說:”要論文才,兩人相差無幾,不過阮籍胸有壘塊,要靠酒來澆.”
壘塊,指的就是鬱憤不平之事.阮籍所處的時代,曹氏和司馬氏兩大家族明爭暗鬥,政治形勢十分險惡. 阮籍本來在政治上傾向於曹魏皇室,對司馬氏集團懷有不滿,但只能採取不涉是非、明哲保身的態度, 或閉門讀書,或登山臨水,或酣醉不醒,或緘口不言,酒就成了他最好的朋友,以酒澆郁,縱酒佯狂,成了他的生存之路.
憑阮籍的才華和名氣,找個有油水的職位並不難,可是他偏挑了一個步兵校尉,因為那裡的廚房有酒隨便喝,當了這個官,他有酒為伴,不思進取,這也是他做到的最高職位,所以得了一個外號,叫”阮步兵”.
別看阮籍在行為上狂放不羈,怪誕不經,法理不拘,在政治上他卻是非常穩重,小心翼翼,不越雷池.酒是他醫治痛苦彷徨的良藥,應付複雜局面的法寶.司馬昭要拉攏他,派自已的心腹鍾會來(關於此人,可參看前文”不拜將軍”)遊說,阮籍只是飲酒,一杯又一杯,一言不發,鍾會無奈,悻悻而去.
阮有一女,容貌秀麗,司馬昭想納為兒媳,幾次托媒人登門求婚。阮籍左右為難,答應吧,落得個攀附權貴的壞名聲;不答應呢,得罪了司馬昭,性命不保。於是天天醉酒,提親的人一來,他已爛醉如泥,不省人事了。這樣一連六十多天,宿酒未醒。司馬昭奈何不得,聯姻之事,只得作罷。
阮籍等竹林七賢之飲酒,和許多文人學士之異,就在於他們的”胸中壘塊”,要靠酒來澆釋.政治環境的高壓,要從酒中找到精神家園.酒澆掉了壘塊,也激發了才情,喚起了靈感,造就了一批奇才.
我猜王大師,也胸有壘塊,憤世嫉俗,故以罵泄之.以我之見,何不學學阮籍,喝點老酒,澆去壘塊,說不定梅開二度,造就文壇又一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