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掛號買賣黑市：14元專家號被炒至上千元
2009-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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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作為金字塔的最頂端，聚焦着絕大多數的知名專家和頂尖儀器。於是看病也如同上訪般層層逆向而上，由農村看到城鎮，由城鎮流向省會，最後形成進京看病的大軍。木子新聞 1579340-1 (muzi.com)

北京市衛生局局長方來英8月透露，北京一年的“專家號”約178萬個，而2008年希望得到專家提供高質量醫療服務的人數則為1.2億，其中有70%以上是來自於外地。進京看病大軍加劇北京醫療資源緊缺的同時，也催生了龐大的看病經濟圈和寄生產業。木子新聞 1579340-2 (muzi.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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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3日，天還沒亮，北京協和醫院門診掛號處門外已排起了近百米的長隊。攝影.劉浚木子新聞 1579340-4 (muzi.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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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協和醫院專家曾小峰認為“看病難”是一個偽問題。攝影.王旭華木子新聞 1579340-6 (muzi.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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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兒童醫院門前睡滿了來自全國各地進京求醫的病童和家長們。木子新聞 1579340-8 (muzi.com)

一個只需14元的“專家號”，經號販之手竟被炒至上千元。附生在走樣的醫療體制上的號販，在供求極端失衡下，給沒有關係的進京看病者一個“市場途徑”。如何確保醫療體系公平給予患者救治，仍將是一個難解之題。木子新聞 1579340-9 (muzi.com)

10月1日的早晨，電視機里正在直播天安門廣場上雄偉壯觀的閱兵儀式。40歲的沈盛華帶着兒子董健，從圍坐在旅社前台那破舊的電視人牆中，艱難地擠開一條縫。木子新聞 1579340-10 (muzi.com)

從小患有自閉症，8歲的董健連“媽媽”這個簡單的問候，都來得困難。9月26日，求醫無門的沈盛華，一個人帶着兒子，從山東蓬萊老家來到了北京。木子新聞 1579340-11 (muzi.com)

體面而盛大的閱兵儀式，與這對母子無關，從昏暗而帶有霉味的地下室出來，他們要小心翼翼地越過馬路，到對面的北京大學第三醫院(簡稱北醫三院)再做一次磁療。木子新聞 1579340-12 (muzi.com)

同一天，江蘇徐州的蔡建超和患紅斑狼瘡的妻子張雪梅，坐上了前往北京的火車。張雪梅的紅斑狼瘡發作已經半個多月，徐州的醫生束手無策，北京是這對夫婦最後的希望。木子新聞 1579340-13 (muzi.com)

在中國，醫療資源和其他所有計劃資源一樣，通過中央層層輻射到地方，從城市最後分配向農村，分配體系最末端往往意味着醫療資源質量最難以得到保障。目前，中國80%的醫療資源集中在大城市，其中30%又集中在大醫院。而北京，作為金字塔的最頂端，聚集着絕大多數的知名專家和頂尖儀器。於是，看病也如同上訪一般，層層逆向而上，由農村到城鎮，由城鎮流向省會，最後形成進京看病的大匯流。木子新聞 1579340-14 (muzi.com)

進京看病的洪流加劇了北京醫療資源的緊缺。根據北京市衛生局局長方來英8月19日提供的數據，北京一年的“專家號”僅約178萬個，而2008年希望得到專家提供高質量醫療服務的人數則為1.2億，較前年增長12%。這其中，有70%以上是來自外地。木子新聞 1579340-15 (muzi.com)

為了治病，董健跟着他的媽媽，張雪梅跟着他的丈夫踏上了旅程。木子新聞 1579340-16 (muzi.com)

他們不知道一趟趟開往首都北京的火車上，有幾人與他們一樣，為的是抓住生命那根稻草，但是，為了回到正常人的生活，更為了撿回一條性命，他們毅然選擇了一條擁堵的路。木子新聞 1579340-17 (muzi.com)

看病“村落”木子新聞 1579340-18 (muzi.com)

在海淀區的花園北路，常年擁堵，人頭攢動的街道上站滿了操各地方言的人們，這是一條北京出租車司機都會刻意繞開的路。路的北邊是北醫三院，中國最繁忙的幾大醫院之一，路的南邊是塔院小區和郵科小區，從全國各地蜂擁而至的病人，已經把這兩個普通的北京社區徹底改造成了一個“住院部”。地下室、社區裡的招待所和賓館，都擠滿了等待看病的人們，甚至連民居，也大部分被出租一空。木子新聞 1579340-19 (muzi.com)

在北京協和醫院、北醫三院、積水潭醫院、天壇醫院的周邊都形成了規模不一的“看病村”。這裡常年聚居着像沈盛華、蔡建超這樣的外來家庭，為了治病，他們有的乾脆在這裡永久地住了下來。進京的病人構建了這些區域的經濟形態，補品店、藥店、醫療器械店、小旅社、號販子圍繞着“看病”這個主題，形成了一個個的“看病經濟圈”，甚至臨近小區的房價也因此高漲至每平方米2萬到3萬元。木子新聞 1579340-20 (muzi.com)

離開家鄉，到大城市寄居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董健的舅舅是沈盛華進京看病的最大反對者。一個在農村原本過得體面的家庭因為疾病變得貧困不堪，在幾年的求醫過程中，沈盛華的左眼急瞎了，右耳也聽不到聲音，他希望妹妹沈盛華把錢省下來，再生一個。沈盛華沒有聽從勸告，她留下句“你心疼的是你妹，我心疼的是我的孩子”就踏上了進京看病的路。木子新聞 1579340-21 (muzi.com)

東北人、山東人和河北唐山人基本壟斷了北京醫院周邊的住宿市場，一種沒有營業執照的家庭式旅館很受病友歡迎。旅館就開設在普通居民樓里，從外面看和普通北京社區的房子沒有區別。進入房間裡，就會發現住滿了各種各樣的人，他們大部分來自中國北方，為了治病臨時拼住在了一起。木子新聞 1579340-22 (muzi.com)

在塔院小區開設旅館已五年的老闆“蔣姐”，帶記者看了一處3室1廳的民宅，裡面住着三戶人家，都是等待就醫的病人，每個房間每天收費120元，廳里的床鋪收費每天30元。蔣姐經營的幾處居所主要服務“生殖科”人群，對於孕婦還提供專門的營養服務，每天交25元，蔣姐負責照顧孕婦飲食，包括每周末的一小碗雞湯。另外房間裡的廚房和廚具也供病人自由使用，只需要付燃氣費。木子新聞 1579340-23 (muzi.com)

在塔院小區，沈盛華收到了蔣姐遞過來的卡片。在知道沈盛華經濟困難之後，蔣姐轉而向她介紹起廉價的地下室。木子新聞 1579340-24 (muzi.com)

並不是所有人都住得起賓館和家庭式旅館，更多的來自於農村的病人像沈盛華那樣，被推向地下室。地下室的收費相對來說便宜得多，房間的價格在每天40元左右，如果只是單租床鋪就更便宜，包月只要700元。在一家地下室，記者看到40平方米不到的屋子擠滿了5戶人家，中間只用帘子隔開，生活都暴露在公共空間裡。連地下室也住不起的病人則露宿在外，夜裡他們時常帶着鋪蓋直接睡在醫院的掛號大廳。木子新聞 1579340-25 (muzi.com)

20平方米，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不透光，一打開門霉味撲鼻。在地下室轉悠了一圈之後，沈盛華還是決定住下來。木子新聞 1579340-26 (muzi.com)

在生命和體面之間，沈盛華決定，更多的錢留給孩子看病。木子新聞 1579340-27 (muzi.com)

　規則與潛規則木子新聞 1579340-28 (muzi.com)

對蔡建超來說，住宿並不是什麼大問題。他是地方鄉鎮幹部，妻子是小學語文老師，都是“有單位”的人，在無數上京看病的人中，他們是相對有財力的幸運者。木子新聞 1579340-29 (muzi.com)

不過他很快發現，上京看病需要運用的人脈資源，遠遠超出一個鄉鎮幹部的活動能力。木子新聞 1579340-30 (muzi.com)

他於10月4日、5日和6日，分別到協和醫院西院排隊掛號，最終都無功而返。第一天，他早上6點半趕到醫院時，隊伍已經蜿蜒至掛號廳門口；第二天凌晨2點，他再次趕到協和，發現打地鋪排隊的人躺了一地，保安告訴他，這些人都是前一天的中午就開始排隊。木子新聞 1579340-31 (muzi.com)

在排隊無果的情況下，他只能放下面子開始尋找“關係”。他找了在北京軍區、公安部、林業部、農業部工作的老鄉們，結果發現沒有醫院內部的關係根本進不去。木子新聞 1579340-32 (muzi.com)

蔡建超很難想像世界上有這樣擁擠的醫院，在他的老家沛縣，醫院冷清得很，病人輕易就能掛上號打針吃藥，有的時候，醫生閒極無聊就在科室里打起牌來。不過地方醫院的能力讓他深深質疑，醫療事故時有耳聞，到徐州看病幾乎是當地人治療感冒以外疾病的選擇。鄰居告訴他，再不行，就上北京去。木子新聞 1579340-33 (muzi.com)

排隊意味着等待，“關係”也走不通，蔡建超找不出更好的辦法掛號了，最後的途徑只能是金錢。木子新聞 1579340-34 (muzi.com)

剛到北京的那天，他在協和東院遇到過幾個號販子，要價200元-800元不等的中介費。他撥通了號販子的手機，對方告訴他西院的風濕免疫科最近掛不上，因為不久前中央電視台的記者剛剛曝光過這裡，號販子都撤到了東院。木子新聞 1579340-35 (muzi.com)

一開始他有些看不起號販子，現在他突然又有些恨起記者來。在賓館裡躺着的張雪梅經不起等待，在地方醫院大量地使用激素治療，已經使她下肢的蛋白質大量流失。現在她連路都走不動了，精神狀態也處在崩潰的邊緣。木子新聞 1579340-36 (muzi.com)

帶着兒子去過青島、南昌看病的沈盛華，也從來沒見過如此規模的看病人群，北醫三院門口繞幾圈的掛號長隊令她感到震驚。木子新聞 1579340-37 (muzi.com)

只不過沒有關係和錢，她唯一的選擇就是排隊，從前一天中午開始徹夜地排隊，只要到得足夠早，只要排在她前面的人少於放出的掛號數，並且前頭沒有太多加塞的壯漢，她就能拿到一張和醫生見面的紙片。木子新聞 1579340-38 (muzi.com)

“你排隊也別想拿到號，我們有專門的人晝夜排隊。”《南都周刊》記者自稱有親戚要看病接觸了多位號販，一位自稱“張偉”的號販子明確告訴記者，交錢會使一切變得順利起來。木子新聞 157934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