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寫套曲【南呂一枝花】之四：張養浩的《詠喜雨》
前三回：學寫套曲【南呂.一枝花】之一，借用張可久的《湖上歸》簡述了“套曲”的基本章法，之二借用關漢卿的《杭州景》討論了元曲的用韻，之三借用關漢卿的《不服老》感受了北曲中加襯字的“瘋狂”。這之四涅，就借張養浩的《一枝花.詠喜雨》了解一下北曲的“減句”。
先讀張養浩原文：
【南呂】
[一枝花]
用盡我為國為民心，祈下些值金值玉雨，數年空盼望，一旦遂沾濡，喚省焦枯，喜萬象春如故，恨流民尚在途，留不住都棄業拋家，當不的也離鄉背土。
[梁州]
恨不得把野草翻騰做菽粟，澄河沙都變化做金珠。直使千門萬戶家豪富，我也不枉了受天祿。眼覷着災傷教我沒是處，只落得雪滿頭顱。
[尾聲]
青天多謝相扶助，赤子從今罷嘆吁。只願得三日霖霪不停住，便下當街上似五湖，都渰了九衢，猶自洗不盡從前受過的苦。
再逐字套入格律：
【一枝花】
『中平（我）中仄（為民）平，中仄（些）平平（值玉）仄（韻A），』
『用盡（我）為國（為民）心，祈下（些）值金（值玉）雨（韻A），』
--- “盡”字出律，“國”在《中原音韻》裡讀上聲，合律。
『中平平仄中，中仄仄平平（韻A），』中仄平平（韻A），
『數年空盼望，一旦遂沾濡（韻A），』喚省焦枯（韻A），
『（喜）中仄平平仄（韻A），（恨）中平中仄平（韻A），』
『（喜）萬象春如故（韻A），（恨）流民尚在途（韻A），』
『（留）中中平、中仄平平，（當）中中仄、平平去上（韻A）。』
『（留）不住都、棄業拋家，（當）不的也、離鄉背土（韻A）。』
【梁州第七】，亦簡稱[梁州]。
『（恨不得）中中仄、平平仄（菽）上（韻A）（可平），中中平、（都變）中仄平平（韻A）。』
『（恨不得）把野草、翻騰做（菽）粟（韻A）（可平），澄河沙、（都變）化做金珠（韻A）。』
--- “粟”在《中原音韻》裡讀上聲，合律。
（直使）中平中仄平平仄（韻A），
（直使）千門萬戶家豪富（韻A），
『中平中仄，中仄平平（韻A）。』
『中平中仄，中仄平平（韻A）。』
中中平、中仄平平（韻A）。
中中平、中仄平平（韻A），中中平、中仄平平（韻A），
中中仄、平平仄上（韻A）（可平）（也可不押），中中平、中仄平平（韻A）。
中平（韻A），仄平（韻A）（可上），--- 也可合併為四字句，則減一韻。
中平中仄平平仄（韻A）。
--- 以上這些句子都被作者減掉了。北曲習慣上減句不超過兩句，而且【梁州第七】這個曲牌沒有減句的習慣，足見作者的“不拘”。
（我）中中仄（了），中平去（韻A），中仄（着）平平（教我）中仄平（韻A），
（我）也不枉（了），受天祿（韻A），眼覷（着）災傷（教我）沒是處（韻A），
（只落得）中仄平平（韻A）。
（只落得）雪滿頭顱（韻A）。
[尾]，這個尾用的是[隔尾]的格律
中平中仄平平仄（韻A），中仄平平中仄平（韻A）。
青天多謝相扶助（韻A），赤子從今罷嘆吁（韻A）。
（只願得）中仄平平仄平仄（宜用去聲）（韻A）。
（只願得）三日霖霪不停住（宜用去聲）（韻A）。
（便下當街上似）仄平（韻A），（都渰了）仄平（韻A），（猶自洗）中仄平平去（過）平上（韻A）。
（便下當街上似）五湖（韻A），（都渰了）九衢（韻A），（猶自洗）不盡從前受（過）的苦（韻A）。
小結：
與“襯字、增字、增句、夾白”等相反，元曲北曲偶爾也有“減字、減句”的情況，但僅限於少數特定曲牌，並只適用少數情況。逗趣的是：【梁州第七】這個曲牌並不在其例。介張養浩和關漢卿整個成了元曲的哼哈二將，一個“瘋狂地”往句子裡加襯字，一個“大刀闊斧”減句，可見真正玩元曲的人，豈能受格律的束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