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興大學李惠宗教授：萬年稅單是法治國家的羞恥

(記者林麗佳/台北報導)

    去年國際人權日前立法院三讀通過「納稅者權利保護法」，真的有保護到納稅人嗎？中興大學法律學系教授兼系主任李惠宗在台北科技大學國際會議廳所舉辦的聯合國人權日系列研討會中就簡評了「納稅者權利保護法」第21條，在台灣有萬年稅單問題，許多稅案經過二、三十年都沒有結案，李惠宗認為，「實在是法治國家的羞恥」！但他也認為新的「納稅者權利保護法」是否真的保護，還是更加害侵害人權，仍有商榷餘地。

    李惠宗指出，歷史上的「苛政猛於虎」的苛政，指的就是稅政，歷史上朝代的興亡都跟稅政有關，稅政與個人的財產權、生存權有關，最容易造成人權的侵害，現在民主國家課稅都有規定課稅的限制。課稅是實體的權利義務，也有重要的程序和證據問題，古代不講究，但現在法治國家要求之下，已有很精確的程序，所以國家有稅捐稽徵法程序。

    其實稅捐稽徵法並沒有特別規定，一張稅單到底要經過多久才不能再核課？李惠宗指出實務上存在一張稅單課了二十年都還沒有確定的案子，遠遠比刑事妥速審判法規定的八年還久。甫通過的「納稅者權利保護法」第21條第4項有關「萬年稅單」條款的規定如下：「納稅者不服課稅處分，經複查決定後提起行政爭訟，於訴願審議委員會決議前或行政訴訟事實審的案件，其課稅處分、複查或訴願決定自本法施行後因違法而受法院撤銷或變更，自法院作成撤銷或變更裁判之日起逾十五年未能確定其應納稅額者，不得再行核課。」施行之前久懸未能定案已經幾十年的案件很多，如太極門稅務案件也是其中最大的案件，牽涉最廣。第4項本意系在解決「萬年稅單」的問題，但此一規定的結果，恐怕更不利，事實上像太極門案例已經經過20年，也超過15年的時效性，但是依第4項，20年若加上15年就是35年，這比判處死刑的追訴權30年還長，實在是太過度。

    李惠宗表示，法律猶如一個具有生命的「有機體」，法律實行的好表示它的體系好，立法體系的重要觀念是整個法律制度必須很合理、很公平，要非常適合執行，好的法律讓人容易遵守，大家可以相安無事，可以發揮定紛止爭的效果，執行起來也會很平穩。

    納稅者權利保護法就是希望受過稅務案件折磨過久的納稅人不要再繼續受折磨，刑法有妥速審判法以「第一審系屬時」起算8年，就可以結案，無論如何八年都查不出來就該放了，而稅務案件有必要規定15年那麼長嗎？實務上租稅高權幾乎由稅捐機關掌握，稅捐核課權不宜旋之過久，若仿效刑事妥速審判法，以「8年」期間為宜，若考慮行政執行的效益，亦以「10年」為期，10年以內較為適當。

    李惠宗認為，以法的觀點來看稅務行政訴訟的標的問題，為什麼會有萬年稅單問題？因我們把原核課處分和複查處分分開，訴訟是針對複查決定來訴訟，所以訴訟打贏了，對原核課處分卻沒有受到影響，這是制度上非常糟糕的現象，以比較法觀念來看德國租稅通則規定，覆審決定全部蓋過原核課處分，這樣就不會存在兩個處分的問題；這樣複查被撤銷，原核課處分自然消滅失效，也就不會產生萬年稅單的問題。

    李惠宗認為，萬年稅單實在是法治國家的羞恥！稅務機關為了片面的核課，居然為了稅務的金額可以撐到二、三十年，這其實是國家落後的象徵，表示稅務機關沒有能力趕快解決案子，法院也沒有認同他的認定，我國目前不合法理的實務現狀，如果沒有在「納稅者權利保護法」予以摒棄，該保護法仍有為德不卒的問題。故他認為，應該在本條中加入此一意旨：「稅務案件經稅務機關複查作成決定者，原核課處分視同失效。」

    李惠宗引用慎子所說：「法之不善，猶愈於無法，所以一人心也。」此在說明，不完善的法律，總比沒有法律要好，因為還是可以發揮「訂定標準，齊一人心」的效果，但這是站在專制時代，法律作為控治人民的工具；而在今日法治國家的法律觀，此話恐有商榷的餘地，憲政民主國家下，法之不善可能比無法更危害、更糟糕、更會侵害人民，不好的法造成禍害更大，雖然目前以保護法名義呈現，但有沒有保護的效果，還是更加侵害人權，都還有很大討論的空間。

圖說：台灣有萬年稅單問題，許多稅案子經過二、三十幾年都沒有辦法結案，中興大學法律學系教授兼系主任李惠宗認為：「實在是法治國家的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