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敏/蘇聯統戰孫中山

1921年春馬林被裂寧授予第三國際執委銜，並親筆開介紹信使其成為赴華欽差。馬林到上海後，主持了中G“一大”會議。1921年8月馬林聽說第三國際有召集中國各革命團體參加遠東人民代表大會的消息，就邀請國民黨人與Z共等團體的代表一起組成代表團，前往莫斯科參加遠東人民代表大會，共同策劃東亞的反帝運動。孫中山對此慨然同意，指定張秋白為國民黨代表，且授予正式委任狀。

馬林積極求見孫中山。在獲知孫中山同意後，馬林在張太雷的陪同下於1921 年12 月23 日，到達了孫中山大本營所在地桂林，在那裡停留了9天，與孫進行了三次長談，並廣泛接觸了國民黨的許多領導人。馬林建議孫中山與蘇俄、中共結成密切聯盟。孫中山告訴馬林：“中俄攜手將完成亞洲的解放”，“待北伐勝利結束，立刻提議與蘇俄公開建立聯盟”（《馬林給共產國際執委會的報告》，《馬林在中國的有關資料》第18頁）。”

隨後，馬林進入廣東考察。他認為：國民黨是由知識分子、僑民、士兵、工人四種人組成的階級聯盟，其中知識分子起着領導作用，相當多知識分子許多接觸過社會主義；其組織也不嚴密，排他性問題並不嚴重。在馬林看來，國民黨的性質是民族主義的，其政黨奮鬥的目標，是反抗外來帝國主義的壓迫（民族），要求民主政治（民權），為全民謀福利（民生）。“在廣州、香港和汕頭大約有12000名海員加入國民黨”；相比之下，全國的G黨人不過數十人，而且完全置身工人運動之外。他的結論是：共產國際應當與國民黨建立密切的聯繫，而不是全力去幫助這個還只有50幾人的Z共。中G最好的出路就是加入國民黨，在國民黨那裡發揮作用。因為國民黨的“綱領為各種不同派別的人入黨提供了可能性”。

1922年3月，馬林在上海向陳獨秀提出：“我建議中共，包括社會主義青年團，採取加入國民黨的方式，與國民黨實行徹底的合作。”其理由有三：第一，中國現時只能實行民族民主的國民革命。第二，中國國民黨是領導國民革命的重心，中共黨員應該加入其中，以便推翻帝國主義和軍閥。第三，中共在國民革命中，仍舊保持組織的獨立。陳獨秀一聽就覺得不順耳，他惱怒地反駁道：“國民黨有許多毛病，注重上層，投機取巧，易於妥協，勾結土匪，內部分子複雜，明爭暗鬥，兩個黨的綱領差別那麼大，怎麼合作？”陳獨秀甚至因此要辭去總書記職。馬林認為，中共不過是一個小團體，領導不了中國革命，不如鑽進國民黨，打國民黨的旗幟，才能有作用。陳獨秀認為，合作必須光明正大，應建立黨對黨的“黨外合作”；如果共產黨員參加國民黨，又在國民黨內發展自己的組織，這是很危險的陰謀詭計。於是，馬林轉而建議中共中央移往廣州，“改變對國民黨的排斥態度並在國民黨內部開展工作”時，依然遇到了阻力。

緊接着，中共黨內在全國範圍展開了熱烈的討論。大家都反對加入國民黨。馬林無趣，於4月初返回了莫斯科。1922年4月6日陳獨秀給共產國際東方部負責中國的維經斯基寫信，寫了6條反對加入國民黨的理由。在莫斯科，馬林建議：中共應加入國民黨，以期從內部控制它；蘇俄如果不能同孫中山的國民黨聯合起來，蘇聯在中國將一事無成；中共如果不能在組織上同國民黨結合起來，不可能有多少前途。馬林的建議得到了蘇共的支持。

在得知蘇共的態度後，1922年6月15日，陳獨秀起草了《中共對於時局的主張》，提出建立民主革命聯合戰線：“中國現存的各政黨，只有國民黨比較是革命的民主派，比較是真的民主派。”中共被迫贊成國共合作，他們堅持在這種合作中兩黨至少要平起平坐，並且理應由共黨來負政治指導之責。但在了解到國共兩黨力量相差異常懸殊的狀況之後，蘇共還是接受了馬林的觀點，要求中共“應該在國民黨內和工會內把擁護共黨的人組織成一些小組”。

1922年8月12日，馬林帶着共產國際的尚方寶劍與蘇俄政府新任命的駐華全權特使越飛一同急匆匆趕回上海。馬林馬上拉上張太雷會見了張繼，說明了共產國際的上述指示精神。然後開始做陳獨秀等人的工作。在此期間，孫中山恰好因軍事失利由廣東退回上海，馬林遂向孫中山轉達了共產國際的決定，並與孫中山和張繼等具體討論了共產黨員加入國民黨以及改組國民黨的問題。對共產黨員加入國民黨做國民黨的黨員，孫中山當場表示贊成。故馬林立即與李大釗、張國燾、翟秋白等中共領導人進行個別交談，再做說服工作。

1922年8月28日至30日，馬林與中共領導人集中到杭州西湖舉行秘密會議，陳獨秀主持會議。“討論與國民黨合作問題”。馬林傳達了《共產國際執委會給其駐中國南方代表的指令》，內有：“中國共產黨人應當有以下任務：1）訓練能保持獨立思想的黨員，未來由他們組成中國共產黨的核心。2）這個黨將要隨着資產階級、小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分子間日益明顯的分裂而成長。分裂之前，共產黨人應該支持國民黨，特別是國民黨內代表無產階級分子和手工業工人那一翼。”可見，從國共合作令下達之日起，蘇共就準備要“分裂”（他們把孫中山看成是俄國二月革命的領袖，他們遲早都要發動十月政變來掌握政權）。 馬林要求中共黨員加入國民黨，會議就此經過二天的討論，陳獨秀妥協說：“我是考慮到服從共產國際的紀律，才接受這一建議的。”馬林情緒高昂地說：“既然大家沒有明確的反對共產黨員以個人身份加入國民黨，那麼，我宣布這條統一戰線的實際步驟算是正式通過了。”會後決定“以個人身份加入國民黨，同時保存共黨，後者對於國民黨內的工作發出指示並領導工會的組織工作。”

在說服了中共之後，馬林相繼與張繼和孫中山等再度進行了具體討論，孫中山很痛快地表示願意親自接納陳獨秀、李大釗、張太雷等人入黨。孫中山說：“我同意共產黨立即加入國民黨，我為國民革命奮鬥至今，其中屈折無數，深知靠一黨兩黨，難以取勝。陳炯明要叛離我，共產黨要加入我，足見共產黨的誠意。至於原有入黨方法，完全可以取消。”9月初，經張繼介紹和孫中山“親自主盟”，陳獨秀、李大釗、張太雷等先後正式加入了國民黨。孫中山立即指定陳獨秀為國民黨改進方略起草委員會九委員之一，負責國民黨黨綱和黨章草案的起草工作。後經孫中山正式批准，1923年1月1日公開發表《中國國民黨改進宣言》，1月2日發布《中國國民黨章程草案》。

1922年12月23日馬林再度返回莫斯科，他對中共黨員加入國民黨以來4個月的情況，做了十分樂觀的描述。在他看來，不僅中共從此有了更便利的宣傳條件，而且他們可以經常性地自由批評國民黨的缺點，這種方式已在國民黨內得到了認可。1923年1月12日共產國際下達《關於中國共產黨與國民黨的關係的決議》，認定國民黨是當時“中國唯一重大的民族革命集團”，但是，中共絕對不能與它合併，也絕對不能在這些運動中捲起自己原來的旗幟……中共的特殊任務，應是組織和教育工人群眾，建立工會，以便為強大的群眾性的共黨準備基礎”（《共產國際有關中國革命的文獻資料》，第一輯，P76）。

孫中山聯蘇容共的原因：一是需要先進武器，除了蘇聯沒有國家願意給孫中山武器。二是陳炯明把他趕出廣東，他急需年輕人加入國民黨煥發生機。1922年在上海期間，孫中山多次與蘇俄代表越飛、馬林等人秘密會談。孫氏願意以犧牲中東鐵路權的代價，與蘇俄結盟，換取其對自己革命事業的援助。1923年1月，孫中山的軍隊趕走陳炯明占領廣州，孫的地位大大提高。在這種情況下，同北京政府長時間交涉又毫無成效的越飛便決定去上海同孫中山會談，以促進雙方的關係。也就是說，蘇共在所有的軍閥那裡都碰了壁，這才轉向孫中山。

1923年1月26日，孫中山和“蘇俄派至中國特命全權大使”越飛在多次會談的基礎上終於達成協議，發表了《孫中山與越飛聯合宣言》。1923年5月1日，蘇俄政府通過在東京越飛轉發給孫的電報說：“我們準備向您的組織提供200萬金盧布的款額，作為籌備統一中國和爭取民族獨立的工作之用。這筆援款應使用一年，分幾次付，每次只付五萬金盧布。”可見，蘇共是放長線、釣大魚的高手。

注釋：馬林（1883-1942）原名亨德立克思.斯內夫利特，1883年生於荷蘭鹿特丹，1902年參加荷蘭社會民主黨，1913年被該黨派往荷屬殖民地爪哇，旋即在爪哇組建東印尼社會民主聯盟。他指使孱弱的社民盟成員加入到爪哇伊斯蘭教聯盟里去，後者擁有150萬會員，但組織結構並不嚴密。馬林成功地保持社民盟的獨立性，藉助伊斯蘭教聯盟的組織活動，在群眾中宣傳馬克思主義。不但社民盟迅速擴大，還掌握了大批底層民眾，發起一次又一次示威運動。因馬林指派盟員滲透到海陸軍內，建立起秘密的士兵運動委員會，1918年被荷蘭殖民當局以煽動暴亂罪名逮捕，次年驅逐出境。但該盟發展順利，1920年轉稱印尼共黨，長期為印尼最大政黨，直至1965年930政變遭挫敗，換來更血腥的鎮壓而煙消雲散。1920年夏，馬林參加共產國際二大，其經驗被稱為“特洛伊木馬計”；受到列寧賞識，並親自召見密談，列寧關於民族與殖民地的系列決策就是跟馬林商討制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