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小平當年開股市 不是為了賈躍亭們
觀察者網
由賈躍亭主創主演的中國資本市場“好萊塢大片”，在歲末年初圍繞着他回國不回國、還債不還債、盡責不盡責等劇透情節，加上他妻子甘薇和其他家人的介入平添複雜人物關係圖譜，加上樂視網連發12條公告否定他關於還款方案聲明，加上從央媒到自媒的廣泛傳播，一波又一波高潮迭起，吸引了億萬關注者眼球，再次刷臉表明他不愧為“半個娛樂圈的人”。
面對賈躍亭這種現象級“黑天鵝”表演，一位朋友不無幽默地問我一個話題：你作為30年前采寫報道鄧小平在中國開股市重大歷史性事件的見證者，作何感想啊？我一時語塞。
今年，我們將迎來改革開放40周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開啟的這一偉大進程，引領中國從站起來到富起來、強起來，使發展中的中國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正在一步步走近世界舞台中心，朝着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前進。
40年風雲際會、波瀾壯闊的歷史演進中，曾發生一系列激動人心、難以忘懷的歷史性大事件。素有“中國改革進程的總設計師”鄧小平於1986年11月14日在人民大會堂與美國華爾街大佬握手，毅然決然在中國開股市，使股票在黃浦江上空飛舞，無疑是改變中國經濟單一所有制模式、培育並影響億萬股民命運情感的歷史性大事件。
筆者作為30年前深入系統採訪研究這一歷史性重大事件、作為“中國潮”報告文學徵文在中國工人出版社《開拓》雜誌上發表《上海：股票衝擊波》的見證者，時至今日翻閱略略泛黃的筆記本，啟沉重歷史之窗，讓時光穿越閃回，當年情景歷歷浮現眼前，心中不免激動涌動一片不盡情思： 股票這個“怪物”在中國經濟改革偉大歷史進程中恰如原子核裂變，驀然間升騰起一朵耀眼炫目的蘑菇雲，全球凝視着這朵神秘莫測、絢麗多彩的金融雲狀，瞪大眼睛關注中國發生的變化：鄧小平為什麼在中國開股市？股票，什麼是你的中國命運？ 鄧小平當年開股市是為了賈躍亭們嗎？
1986年9月，中國工商銀行上海信託投資公司靜安分公司開辦代理股票買賣業務，開業第一天代理賣出飛樂音響公司和延中實業公司發行的股票1000多股（@新華網）
回應這些問號，有一個邏輯迴避不了，那就是如果中國不開股市，那肯定就沒有賈躍亭們。賈躍亭何許人也？互聯網傳播、新媒體語境下，他可謂是遠超影視界一線演員的超級明星，關於他主導主演的“樂視”大片的狗血劇情、人物圖譜、情感演繹已非常充分。梳理一下，可以簡要劇透出以下一些亮點——
賈躍亭，俗稱“賈會計”、“煤老闆”，於1973年2月6日出生在山西省襄汾縣呂梁山腳下一個叫北膏腴的村子。百度百科中“個人經歷”是從1995年他22歲時開始，先是在老家任垣曲縣地方稅務局網絡技術管理員，然後開辦了“卓越實業公司”，該公司主要業務是煤炭生意。據公開信息顯示，賈躍亭發跡於“卓越實業”。
輝煌的“賈布斯”。2003年，賈躍亭在北京創立“北京西伯爾”，2004年創立“樂視網”，樂視網2010年在深交所上市，賈躍亭躍升為互聯網新貴，他的名字和馬雲、馬化騰、李彥宏互聯網大佬聯繫在一起。2016年胡潤百富榜，賈躍亭以420億財富排名第31位。
從賈躍亭公開形象可以看出，他的偶像是喬布斯：一樣深色的具有科技感的演講背景；一樣的標誌性T恤、牛仔褲；一樣的遊走型演講風格，這樣的賈躍亭看上去更像一個科技精英。樂視被段子手們戲稱為“發布會驅動的公司”、“不是在開樂視的發布會，就在去樂視發布會的路上”，樂視的產品從手機、電視到智能產品、體育、電動汽車。
善造新詞新概念。樂視“生態化反”，指樂視旗下互聯網技術生態有6個子生態：內容、體育、電視、手機、汽車、互聯網金融，這一盤大棋當中的子生態可以發生化學反應。
舉例來說，樂視有一部自製熱播劇《羋月傳》獲得驚人收視率，樂視趁熱便推出了“羋月”定製手機。自此，樂視提倡的“生態化反”體系，“平台+內容+終端+應用”協同效應也被人津津樂道。自塑“TABLE”，意在形成對互聯網格局新表述：BAT之外，LE所代表的樂視將成新力量，“無樂視、不羋月”，“無樂視、不中超”，新詞新概念滿天飛。
“半個娛樂圈的人”。樂視影業股東名單中明星約有19位。2015年5月，樂視影業以每股1元價格轉讓了500萬股給郭敬明。之後，張藝謀出資1201萬元，持股比例1.43%；孫紅雷出資239萬元，持股比例為0.28%；黃曉明出資500萬元，認繳新增註冊資本59.9萬股。2016年3月，樂視體育完成B輪融資80億元。
此次融資中，劉濤、孫紅雷、賈乃亮、周迅、王寶強等11位明星投資人對樂視體育投資金額總計近2億元。賈躍亭的資本版圖中圈入了影視娛樂明星，給自身平添娛樂圈魅影。
善打感情牌。在公眾視野中，賈躍亭常常誠意滿滿、聲淚俱下、勤勉勵志，將自己塑造成互聯網時代具有夢想追求的創業精英；提出“蘋果衰落論”，喊着做民族品牌的響亮口號。
這一次，賈躍亭拒不回國，承諾“負責到底”，妻子甘薇為他發布長篇道歉信《一位妻子的內心獨白》，尚未還債就稱“忍辱負重”。難怪網友一針見血：別打感情牌了！把老婆推出來沒出息！賈躍亭夫婦被稱為年度“戲精”。
梳理至此，對這部“賈氏大片”的劇情演繹已經沒有多大興趣了。說白了，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明白，像任何一部好萊塢大片一樣，賈躍亭“科技精英”、“創業先鋒”的人設已近崩塌，有片頭有故事有高潮也必有結尾，“賈氏大片”已近尾聲，接下來恐怕只能是依法依規的善後事宜，留給中國資本市場以及投資者與股民恩怨情仇的思考。
歷史總是在“變或不變”的艱難抉擇和沉重實踐中蹣跚前行。自1985年歲首股票在絕跡30年後重返上海灘至今，中國股市從無到有、由小而大，牛熊轉換、起伏跌宕，頂風冒雨、艱難前行，其中一個不容置疑的內在邏輯，就是不斷與人性貪婪的劣根性致命弱點進行着頑強抗爭。
據有心人梳理，30多年來，像“私募一哥”徐翔、最出名的“碩鼠”李旭利、股市“黑嘴”汪建中、“江南第一勐莊”葛政、“涌金系”創始人魏東、“草根莊家”朱耀明、財富締造者闞治東、“資本大鱷”唐萬新、中國第一莊托趙笑雲、“超級專家”呂梁、“金融市場之父”管金生、名莊馬曉、“君安教父”張國慶、期貨大佬“葛老大”、原“公募一姐”王茹遠、私募基金教父趙丹陽等等，有多少曾經在資本市場運籌帷幄、翻雲覆雨，執掌乾坤、號令天下的所謂“金融精英”、“股票高手”、“超級大佬”們浮沉謝幕，沒能善終如始，留下泣血教訓。
那麼，將賈躍亭們與鄧小平當年開股市連在一起，是不是有些荒唐乃至於不可思議？事實上，這是一個非常嚴肅的話題。在回望紀念改革開放40年、推進“改革開放再出發”的新時代背景下，對這一話題作一番冷靜理性思考，我們不難獲得以下幾點認知：
第一，應當正確理解精準把握鄧小平當年開股市的初心
當年，鄧小平在人民大會堂會見雄踞於華爾街金字塔頂端的紐約證交所董事長約翰·范而霖先生一行，老資格中國領導人帶着濃重四川口音，向“世界金元帝國”巨子們娓娓而談“開放政策是中國的希望”，敦促在投資方面有足夠知識且精明強幹的美國朋友放大膽子，鼓足勇氣，來中國投資。
鄧小平會見范而霖先生一行，是極平常的外事活動。然而，善於捕捉新聞背景材料的外國記者卻發掘到這樣的事實：中國上海、瀋陽、深圳等地正在發生一場“靜悄悄的金融革命”，絕跡30多年的股票再度降生，以其不可抗拒神奇魅力撩撥着億萬中國民眾的投資心弦。
他們在傳播信息時巧妙作出評價：外交官們說，鄧小平對華爾街代表團的講話等於發出一個明確信號，即儘管遇到許多困難，但是中國政府決心推進經濟和金融改革，包括銀行改革。
上世紀90年代初，鄧小平視察上海浦東，高度評價浦東開發開放中實施“金融先行”的做法，指出：“金融很重要，是現代經濟的核心。金融搞好了，一着棋活，全盤皆活”。他在1992年初着名的南方談話中明確指出：“證券、股市，這些東西究竟好不好，有沒有危險，是不是資本主義獨有的東西，社會主義能不能用？允許看，但要堅決地試。”
這一談話給1990年11月26日創立的上海證券交易所以及新興證券市場指明方向，“試”出了今日一個擁有3440多家上市公司、市值規模超過50萬億元、億萬投資者參與的中國證券市場。
至此，我們可以清晰認識到鄧小平當年開股市的初心，至少有這麼幾點：一是解放思想，推進經濟和金融改革；二是促進開放，吸引海外資金來華投資；三是把金融作為現代經濟的核心，支持經濟社會發展，有效滿足百姓金融需求，等。
歷史總是有人民群眾創造的。改革開放以來的新興中國股市是由中小投資者即散戶用血汗錢細水長流、積沙成塔一路走來，方有今日世界第二大資本市場之喜人景象。
早在30年前，中國邁向現代化進程的經濟改革以神奇力量創造出個體戶、專業戶、萬元戶等意味深長新概念，那時“股東”這個新概念也躍動出現。據記載，當時，在生息着1264.6萬人口的世界超級大都市上海，組成“股東”這個群體的只有3.5萬人，僅占有0.27%比例。然而，這個特殊“小眾”是社會主義中國第一批私有投資者，成為中國證券市場大廈的奠基石。在當時歷史背景下，這些股民對鄧小平開股市的初心有着樸素真切認識。我曾接觸訪談百餘位市民股東，考察並記錄下他們“為什麼買股票”的內在動因，主要體現在：一是應支持國家搞改革開放，支援經濟建設，買股票是具體途徑之一，相信國家提倡發股票不會坑害老百姓，風險再大也不會大到損害投資者利益；二是企業搞股份制提倡職工參股，買股票可以重新思考自己與企業的利益關係，買不不買是質的區別，買多買少是量的變化。
三是買一股兩股也是股東，以前在廠里信奉“我幹活，你付錢”，只是在領工資時才感覺自己是廠里人，現在不一樣，有一種“主人翁”意識在覺醒；四是股票這玩意兒西方人玩得很轉，解放前舊上海也有股票市場，現在股票重回上海灘，也要參與體驗一把，可以學習如何投資理財；五是物價漲得快，買股票股息加紅利比存銀行高，多少可以沖抵物價上漲壓力；六是只要大氣候允許就要干點事，掙錢買股票是喚起生活熱情的最大動力，也許可以發點財實現“老闆夢”，等等。
第二，資本市場不是“金融大鱷”玩“龐氏遊戲”的舞台
如何認識股票市場？作為常識很簡單，股市就是股票發行和交易場所。股市起源於1602年荷蘭人在阿姆斯特河大橋上進行荷屬東印度公司股票買賣，而正規股市則最早出現在美國。股份公司通過面向社會發行股票，迅速集中大量資金，實現生產規模經營，做大做強實體經濟；而社會上分散的資金盈餘者本着“利益共享、風險共擔”原則投資股份公司，謀求財富增值。
人類社會有時往往事與願違。事實上，股市從誕生之日起便充滿爭議，資本“錢生錢”的本質屬性實際上包裹着的是貪婪的人性弱點。早在1792年，一個名叫威廉•杜爾的人利用財政部助理職權之便，用“別人口袋裡的錢”進行股市投機，導致北美股市大恐慌、大混亂、大崩潰，使得當時美國股市發展一度陷入停滯，民眾談股色變。
有鑑於此，24位股票經紀人在華爾街68號一棵梧桐樹下簽署了着名的《梧桐樹協議》，被認為是美國金融業排除政府影響、進行自我規範與行業自律的開始。梧桐樹後來在一次電閃雷鳴中被狂風暴雨所擊倒，但成為紐約證券交易所發端的《梧桐樹協議》警示人們：股市的健康良性可持續發展，一定要堅決地與人性貪慾弱點作鬥爭。
可悲的是，人類是易忘動物，往往會重複前人罪錯。在200多年發展歷程里，作為世界近現代金融市場中心、信奉“欲望是個好東西”的華爾街不斷上演“股市大地震”，2008年由次貸引發的美國金融危機使華爾街信譽大損，元氣至今難以復原。這說明與人性貪慾弱點作鬥爭是多麼艱難。
在這場多米諾骨牌倒塌的金融危機中，大為吸引人眼球的有一位華爾街傳奇人物，他就是紐約納斯達克股票市場公司前董事會主席伯納德•麥道夫。
2008年12月11日，他因涉嫌證券欺詐遭警方逮捕，檢察人員指控他通過操縱一隻對沖基金給投資者損失大約至少500億美元。全球逾40家機構踩雷，從美國、歐洲到日本，被坑殺的銀行、基金、投資公司紛紛坦承受騙，猶如一場小型金融風暴。
除美國對沖基金Fairfield Greenwich Group與Kingate Global Fund各損失75億與28億美元外，歐洲最大幾家銀行也都踩中地雷，西班牙桑坦德銀行曝險23.3億歐元，法國巴黎銀行3.5億歐元，英國滙豐銀行十億美元。中國也有眾多公司受累麥道夫案，只能打掉牙齒朝肚裡咽下。
麥道夫玩的手段其實並不高明，就是建構在人性弱點上的龐氏騙局。所謂龐氏騙局，就是做局者設法讓人們相信一個並不存在的企業獲得了商業成功，或者給受騙者以高利息的承諾，實際上，所有返還給投資者的收益都是來自于越來越多的新加入的投資者，即拿後來者的投資款來支付之前受騙者的利息。
行文至此，禁不住產生一些聯想：賈躍亭玩的是一種怎樣的遊戲呢？
筆者注意到，早就有冷靜人士對“樂視的七巧板”作過透析，認為“樂視” 已經成為一個現象，一個時代標籤，一個可以被寫進山海經的互聯網時代神怪傳說。
一層層抽絲剝筍的數據分析與邏輯推導，得出基本判斷：這是一家帶着濃厚中國互聯網特色屬性的公司，這是一家綜合使用蘋果生態+特斯拉顛覆+優步共享概念的資本運作高手，這是一家有着宏大理想和非傳統商業戰略路線的異類領軍者。只要樂視還活着，樂視就在歷史上留下着它濃墨重彩的一筆。樂視的七巧板是鴻篇巨製，還是一地碎片，我們拭目以待。
第三，創新創業創造與吹業績編故事講神話風馬牛不相及
當今世界，“創新”是熱詞，“創業”是夢想，“創造”是貢獻，創業創造源自於創新。何謂創新？學術化表達是指，以現有思維模式提出有別於常規或常人思路的見解為導向，利用現有知識和物質，在特定環境中，本着理想化需要或為滿足社會需求，而改進或創造新的事物、方法、元素、路徑、環境，並能獲得一定有益效果的行為。
人類社會從茹毛飲血朝着現代文明一路走來，從火與工具到蒸汽機、互聯網的發明創造，創新成為推動人類文明進步發展的不懈動力。時至今天，人們的觀念一次次被顛覆性創新所震撼，內心推崇與敬仰的是“從0到1”的創業神話。由此帶來另一個困惑，即如果有人假創新創業創造之名，與吹業績、編故事、講神話相嫁接，大眾難辨真偽。
以此為理解坐標來觀照賈躍亭，他“七巧板”一路走來，人設為“科技精英”、“創業先鋒”，並沒有給大眾看到實實在在的創新成果，甚至於連他滯留美國不歸的所謂“造汽車”，從央視現場採訪畫面中看，只是一片長着荒草的租用土地。
現在越來越多事實表明，他所謂的創新創業創造故事，大都是圍繞着資本市場融資與炒作展開。
資料顯示，2016年4月間，樂視汽車募集可轉債投資基金被網上曝光。這是一份批發轉零售，向散戶售賣樂視汽車一級市場融資的推廣材料。
這份融資方案曝光後，樂視馬上出面否認，說其中的核心信息與事實完全不符，並且樂視融資項目從未公開散賣份額。但事實上，很多人都收到過一些機構在散賣樂視汽車，包括樂視體育份額，而且融資條款的確和網上曝光出來的具有一致性。
類似項目還包括其它着名公司私有化，這立馬引發一些敏感學者關注：中國一級市場大門向散戶敞開了嗎？當時，曾經熱鬧一時的所謂P2P金融創新發生“跑路潮”，政府大力整治。
有學者一針見血指出，一級市場盛宴的散戶化，與曾經的P2P何其相似，被認為是比P2P危害更大的又一款精美騙局。
道理很簡單：同樣在講着一個非常美好的資本故事，同樣允諾給散戶們較高收益，需要後來者的資金填前面的坑，甚至他們背後都有大佬在背書，在P2P行業發展伊始，不少專家學者、娛樂明星甚至地方政府官員都為之站台。
比起P2P平台，此類創新創業項目作為一級市場融資項目的偽裝、包裝更顯高明。P2P平台尚需按月向投資者支付利息，一旦利息停止，故事也就講不下去了。而此類一級市場融資項目往往需要3—5年甚至更長時間鎖定期。這種情況下，人性弱點產生的資本幻覺即騙局很難短期被拆穿或者證偽。
樂視項目單個拿出來看，都沒什麼問題，相當於可轉債，做起來拿股權，做不起來拿利息，而且利率還相當令人滿意，賈躍亭又是樂視老闆，賠付肯定沒問題。
但當把樂視所有融資項目拿在一起看，就會發現賈躍亭潛在要背負的債務可能是個天文數字：“七巧板”形成一個環形多米諾骨牌，其中一個倒了，造成資金鍊緊張可能會引發全盤皆輸局面。
1月7日，賈躍亭妻子甘薇通過微博發文稱，過去的一周，自己和債務處理小組共同努力，通過以資產抵債和出售資產的方式，已實現部分債務的實質解決
這種專家學者預測分析的局面，如今不幸而被言中。有人撰文設問：2018，賈躍亭是“躍”還是“停”？社會大眾睜大眼睛盯着，就看賈躍亭能不能將他的故事繼續講圓講好並且令人信服。不過，有一點是確切的，那就是創新創業創造是具體實在的，與吹業績、編故事、講神話風馬牛不相及，在任何領域都是一樣，資本市場也概莫能外。
第四，新時代中國股市呼喚行穩致遠“健康牛”需要綜合施治
鄧小平當年毅然決然開股市，隨着中國經濟快速增長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中國股市規模超過整個歐洲也成為排名世界第二的資本市場。
在取得舉世矚目成就的同時，股市頻現“金融亂象”嚴重影響了健康發展，也表明股市像個“巨嬰”，體量大了並不能代表市場成長的理性成熟度。回望總結改革開放以來我國股市一路走來的經驗教訓，對新時代股市行穩致遠具有重要意義。
一是股市不能偏離為實體經濟服務、讓股民實現財產性收入的初心。作為虛擬經濟範疇的股市，其本質功能是為實體經濟提供融資服務，讓投資者獲得財產性收益。
現在值得糾偏的是，股市脫實向虛，一些上市公司大玩圈錢遊戲，發行新股、借殼炒作、定增擴股，從資本市場融來的資不是用在擴大再生產，而是又投入股市、房地產等虛擬經濟領域，成為“虛”火上澆油的助燃力量；一些券商公司更注重自我謀利，運用專業訓練、資訊科技與衍生品等各種手段使自我利益最大化，缺乏對股民與市場應有的理性、善意、周到服務，從某種程度上成為股市系統性風險的助推力量；基金公司無論公募私募，是股市中的“正規軍”專業力量，應當是市場穩定發展的“平衡器”。
可現在一些基金公司和經理人成為“敢死隊”、“風向標”、“大鱷人物”，在市場海洋里興風作浪，成為股市“大魚吃小魚、快魚吃慢魚、鯊魚吃鯊魚”的助虐力量；股民大眾是市場中的涓涓細流，以省吃儉用的積蓄、渴望發財的心理、似懂非懂的技能成為股市參與者，最終在股市輸贏1：2：7法則即一贏二平七輸的規律下被“扒皮吸血割韭菜”，成為組成股市汪洋大海的奉獻力量。這種局面不加以改變，股市難以可持續發展。
二是股市不能成為人們錢迷心亂發瘋的拉斯維加斯賭場一般的博弈舞台。股海人慾，自從股票市場與人類經濟行為結緣以來，就極大地刺激了人類本性的發財欲望，資本逐利屬性與人性善惡本能交織發酵，演繹出一幕幕起伏跌宕驚心動魄、大悲大喜恩怨情仇的人間大片。
恰如馬克思在《資本論》中的分析那樣，如果有10%利潤，資本就保證到處被使用；有20%利潤，資本就活躍起來；有50%利潤，資本就鋌而走險；為了100%利潤，資本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300%利潤，資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絞首的危險。
資本逐利屬性嫁接貪婪醜惡人性，使股市投資理念發生扭曲，使不少股民認為股市就是賭場。這種認識論上的誤區，嚴重影響股市行穩致遠致髙，應當加以引導糾正，切實培養成熟理智的股市投資者大軍。
三是股市不能成為“黑天鵝”“灰犀牛”恣意妄為的灰暗天空。股市為什麼會變得瘋狂以致被認為邪惡，奧秘是涉及人類的貪慾本能以及複雜的社會關係。
其中一個不容忽視的殘酷現象，就是一些受過良好教育、擁有專業技能、具有資金實力的所謂“金融大鱷”密室策劃、機關算盡，深潛靜游、興風作浪，運用各種手段人造“黑天鵝”，誤導散戶股民，製造心理恐慌，引發市場混亂，從而渾水摸魚、弱肉強食、虹吸吞噬散戶股民財富以自肥。
這些股市“黑天鵝”並不是由不可抗力的天災造成，也不是由超越人們知識範圍的偉大發現形成，而是源自於人的行為，其中不乏“金融大鱷”的主觀故意。
這些所謂的金融精英經過巧妙包裝，或運用巨額資金形成資本聯盟，組成“敢死隊”在市場上翻轉騰挪；或大玩股權收購兼併遊戲，在令人眼花繚亂中巧取豪奪；或打探消息、內外勾結，通過內幕交易等違法手段斂財；或編神話、講故事、吹喇叭，造成市場大幅波動從中漁利等。
嚴格意義上說，一些“黑天鵝”已經演化成“灰犀牛”。有媒體盤點2017股市就用了這樣的點評：犀牛與天鵝共舞，明星與奇葩同台。他們之所以敢肆無忌憚、胡作非為，在資本市場像匪盜一樣如入無人之境，說白了，就是其中某些人與體制內腐敗高官勾結在一起，成為資本與權貴侵吞民脂民膏的“白手套”。
股市絕不能成為極少數“腐敗精英”借經濟自由主義之名、行官商勾結匪盜橫行之實的土壤。
古今中外股票市場發展的經驗教訓告誡我們，股海人慾，人無欲，市場則熊；人慾太旺，市場會瘋；人心不好，市場不會好；人心人慾正常適度，市場就會成為穩定前行的健康牛。
歷經2015瘋狂、2016治理、2017修復，有理由對2018股市抱有期待。
這裡，對如何促使股市祛病康復成為健康牛提幾點建議：一是不忘初心，股市融資必須服務於實體經濟發展，各類參與主體的市場行為要依規合法，嚴厲打擊內幕交易、股價操縱等行為；二是擦亮眼睛，億萬股民應當隨時明察秋毫，識破市場詭異假象包含的陰謀，不能輕信上當；三是信息透明，上市公司等市場主體應當嚴格執行信息披露制度，及時規範真實地披露各種信息，讓投資者面對公開公正公平信息作出各自判斷；四是強化監督，應當運用司法、行政、輿論等多種監督機制，將股市置於全社會嚴密監督之下；五是加強監管，政府監管部門應當以敢為天下先大無畏氣概，直面資本市場存在的內核問題，切實在改革中加強監管，在監管中推進改革，牢記使命，敢於擔當，發聲亮劍，做股市健康可持續發展“守護神”。
站在“改革開放再出發”的起跑線上，讓我們齊心協力，共同營造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股市的朗朗乾坤！（上海社科院研究員、資深媒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