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當局拘留了一名與前總理的親屬做生意的富豪投資人。這一跡象表明,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五年前發起的反腐運動,可能再次逼近一位前高層領導人。 

據其三個朋友和生意夥伴透露,現年49歲的段偉紅在去年的共產黨全國代表大會召開前被關押。因為害怕遭到當局報復,他們要求匿名。段偉紅曾與於2003至2013年間擔任中國總理的溫家寶的親屬成立多家公司。

又名惠特尼·段的段偉紅是《紐約時報》在2012年進行的一項調查的核心人物。那個調查顯示,溫家寶的親屬控制控制着至少27億美元(約合170億元人民幣)的資產。

中國首屈一指的女富豪段偉紅,又名惠特尼·段,於去年秋天被關押。
















中國首屈一指的女富豪段偉紅,又名惠特尼·段,於去年秋天被關押。

官方還沒有正式承認關押段偉紅,也不清楚關押她的是誰、為什麼以及她是否仍處被關押狀態。電子郵件和打給她辦公室的電話均無人回復。

一名生意夥伴在接到電話時說,任何有關段偉紅被關押一事的討論都可能讓當局不悅,並致使她面臨更大的危險。

另一名與她關係密切的人士說,她被關押也許是因為對前政治局委員孫政才,而不是對溫家寶或其親屬所做的腐敗調查。

直到去年,孫政才似乎已經準備好進入共產黨的最高權力階層,並被視為李克強總理的接班人。但7月,他被免去西南城市重慶最高官員的職務,並被開除黨籍,接受調查。

不清楚段偉紅與孫政才之間的關係。但公司記錄顯示,在2008年的夏季奧運會召開前,段偉紅和前夫沈棟(Desmond Shum)經營的一家公司拿下了北京當時迅速擴張的機場附近的土地。其時,孫政才一直主政機場所在的縣。

孫政才的下台有力地展示了習近平的權力。自上任以來,習近平已扳倒多名高官,通常是用始於家人和下屬的調查對其進行圍攻。但共產黨對前總理溫家寶採取行動的舉動非同尋常。

2012年,時任總理溫家寶在北京參加國慶活動。
2012年,時任總理溫家寶在北京參加國慶活動。 LINTAO ZHANG/GETTY IMAGES

在時報的調查發表幾個月後,溫家寶按計劃退休。後來,時報的報道榮獲普利策獎。中國政府指責該報道,稱其“抹黑中國,別有用心”,但從未對其中的具體發現提出異議。

據和黨內高層有聯繫的人士稱,在內部,溫家寶為自己和親屬辯護,並提出如果他們被發現有任何違反法律或黨紀的行為,他願意接受懲罰。兩名黨內人士當時說,習近平表達了對溫家寶的支持。

但自那時以來,習近平已進入未知領域,黨內多名重量級人物被起訴,包括2015年被判處無期徒刑的中國前安全事務負責人周永康。

周永康曾和溫家寶一樣,是精英機構政治局常委會的成員。在共產黨統治的逾65年裡,他是因腐敗指控而被判刑的最高級別中國領導人。

“在周永康一事上他們就打破了記錄,”華盛頓國際戰略研究中心(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研究中國政治的專家克里斯托弗·K·約翰遜(Christopher K. Johnson)說。“我認為此事不會太困擾習近平。它會增加反腐運動的可信度。”

中國最富有的一些企業家也在習近平的反腐運動中被查,包括那些涉嫌妨礙他的政策、支持潛在的政敵或握有可以用來對付潛在政敵信息的人。

當段偉紅9月沒有出席在北京一家與意大利珠寶和奢侈品商寶格麗(Bulgari)合開的精品酒店的開業儀式後,她被捕的消息開始在中國的富人和權貴之間流傳。

酒店是由段偉紅領導的引人注目的綜合性開發項目的一部分,位於使館區。這個名叫啟皓北京(Genesis Beijing)的項目包括一棟高層辦公大樓和由著名日本建築師安藤忠雄設計的壯觀的新藝術博物館。

段偉紅的商業夥伴稱,她在酒店的開業慶典幾周前,即9月3日左右消失了,而且在幾周前,政府人員曾阻止她離境。他們表示,段偉紅的幾名員工也已被捕。一名寶格麗的發言人拒絕置評。

出生於中國北方的段偉紅最初在一家國有房地產公司工作,後來在天津成立了自己的房地產公司,並在40歲時賺到大錢。

去年,北京舉辦的一個被判有罪的中國領導人的展覽。
去年,北京舉辦的一個被判有罪的中國領導人的展覽。 MARK SCHIEFELBEIN/ASSOCIATED PRESS

她在紐約和倫敦購置了房產,成立了屬於私人的凱風公益基金會,該基金會支持教育和藝術,包括哈佛大學教育學院(Graduate School of Education)的一個項目。哈佛大學一個提供學生去中國學習的獎學金以她和她的前夫命名。

段偉紅與溫家寶親屬的關係似乎要追溯到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溫家寶是天津人,當時是共產黨高層中冉冉升起的一名高級官員。根據企業的記錄,段偉紅和溫家寶的母親、弟弟和女兒一起成立了多家公司;她的一家投資公司和溫家寶之子溫雲松的私人股權公司新天域資本(New Horizon Capital)一起投資了許多企業。

段偉紅還幫溫家寶的數名親人,包括他的母親和他們的合伙人獲得了中國最大的金融服務公司之一平安的早期股份,該公司後來於2007年在國內上市。這些他們已經陸續賣出的股票現在價值近60億美元(約合380億人民幣)。

2012年,段偉紅在時報的一次採訪中承認,她與總理的妻子和家屬關係親密,並用他們的名字註冊了公司。她表示,她借用了他們的身份證來掩蓋她在平安的股份。

“我投資平安的時候,我不希望被寫出來,“她當時說。“所以我讓我的親戚找到其他人來幫我持股。”

2003年,北京獲得2008夏季奧運會舉辦權之後,段偉紅創辦的兩家公司收購了機場附近大片土地,其中一家是與機場管理部門和當地政府合辦的企業。溫家寶的數名親屬一起投資了機場的項目。

溫家寶的女兒溫如春化名常麗麗持有該公司股份。她在經營一家名不見經傳的諮詢公司時使用的就是這個名字,該公司在2006年至2008年期間獲得了摩根大通(JPMorgan)每月7.5萬美元的合同。

2011年,新加坡公司普洛斯集團(Global Logistics Properties)以4億美元(約合24億元人民幣)的價格收購了那家機場公司的大量股份。

段偉紅與奢侈酒店集團安縵(Aman Resorts)的創始人阿德里安·澤查(Adrian Zecha)共同開發了幾家度假酒店,她的商業夥伴稱,她近年來在中國十分低調,大多數時間待在海外。

溫家寶也在保持低調。官方新聞報道,他去年10月參加了共產黨的全國代表大會;一家香港報紙報道,他周一參加了一名曾經為中國領導人看病的醫生的追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