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擺宴【7-8】

7.
半小時過後，酒氣升華，酒度下降，音樂聲大起，老鄉朋友們好似毒癮剛過，從醉意的休息中睜大眼睛，開始喧譁，搖頭晃腦放鬆，精神大振。一本歌集按照程序發到桌上，卡拉OK機已經調試好，先播放一段重金屬搖滾樂，如雷霆萬鈞，地動山搖。

有一半男女選擇退出，到外面遠處涼亭潛心喝茶聊天，算是文學山水派，餵金魚，逗鸚鵡。樂在山水之間，部分則靜坐遙望冥想，故國安在耶？明月當空，星斗轉移，遙思萬里祖國親人，不勝噓唏。回顧往事，歷歷在目，蹉跎歲月，難以忘懷。大有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望天地之悠悠，獨蒼然而泣下之感。他們心中隱隱楚痛，好似野外的狼，拋棄的羊，奔波到萬里異域。無後之為大，三代之不存，嗚呼。

老范微笑加苦笑，當看到他們的長大子女講着外國話，嚼着口香糖，甚至黃毛了，人妖了，真是哭笑不得。

異化了？同化了。老鄧的女兒也未婚有育，已經有兩個金貓女兒，‘亂倫，丟臉呀，????呀！做孽呀！’雖然心裡罵着，卻把家藏的銀兩拿出，為野合的乖乖外孫女買童車玩具，滿臉笑容，好似聖誕老公公，伺候着洋娃娃般的外孫女小寶寶。

他連抽三隻煙，雖然商場上已經是大公司懂事長，每想至此痛，就想此刻從這涼亭跳下，先淹個半死，喝他媽一肚涼水，直到能清醒，再浮起來。

‘你這就不對了’公司師爺老馮無疑看出他心有千千結，慢慢開導他。
‘不管白貓黑貓，能抓老鼠就是好貓，不管內種外種，能遺傳的就是好種，這基因和種不還是您的嗎？本質不變，包裝變而已。文化道德是講變通的，要變心理上就要通。我們的祖先還是猴子呢！’

‘您的外孫女可能是未來馬當娜，也可能是聯合國女秘書長。孔聖人且出於野合，你這算什麼？…沒有必要自憂嘛。對酒當歌，人生幾何，來來，再痛飲一杯。’

‘不要，沒有，我在想明天和聯邦警察那筆交易，是否還作。貨馬上要進來，不能拖。’
‘再挺挺。????蛋要價太高，獅子大開口，過去兩萬搞定，現在開價五萬，太離譜啦。’

‘媽的，打價，拚價，再打價。我們這些老鄉商場上簡直人人都是怨家，認錢不認人。老盧這傢伙絕對不是玩意，什麼共產黨員，老鄉，簡直是流氓，????。你看酒桌上他那舔老毛屁股的德性，還萬歲，我呸！老毛讓你出國賺錢？讓你搞六個小老婆？’

‘別急，老大，您看這事這樣處理如何，如果把老盧的貨和我們的貨一齊捆綁，再和聯邦談判如何，我們都會少付，巴西海關黑的好，不然我們一個子也賺不到。
’
‘也好，把聯邦警察叫價再提高點，再告老盧。這樣我們也能少付點。說實在，我根本不想幫這????子，還賣路給他，我看他里外不是東西。你看如何。’

‘千萬別，老大，趁機把他拉進也不錯。聽說老盧最近攀上省長，人家初期計劃投資巴西兩個億呢。一幫超級老闆代表團馬上來巴西考察，老盧還要回國落實訂單。’

‘什麼，烏龜走了????運，兩個億？’

老鄧血壓突然增高，眼睛增大，他用潭中冷水猛搓一把臉，激動起來。
‘不，立刻改成我們宴請盧老大，快，現在就定。聚福摟，不，要更好的，
定西湖。另外專門出車請我們中華會長和總領館作陪。’

西湖是聖保羅最名貴的中餐館。

兩個黃毛外孫女已經瞬間被拋在腦後，
老鄧滿腦子光怪陸離，嘴角卻露出甜蜜般的兒童微笑。

8.
來了一個電話，三姐接完，立刻奔回自己房間，一句不說，竟許久沒有出來，
大家奇怪，又不好問。

小孫今晚勞苦功高，幾乎所有菜單調度，凡是中餐，都是他精心烹調。為了顯示第五任先生的身份和能力，努力精心。

小孫雖然年輕力壯，也抵擋不住三姐的熱戀和要求。
自從被狼狗驚嚇，那話兒的能力或者軟程序就有了點問題，
表現為突破能力不強，舉而不剛，射而不爽。
對於索取無度的三姐，小孫很想練就一番少林寺和尚鐵襠功夫。
那功夫歷來秘傳，卻找不到老師。只能為愛情盡力而為，鞠躬盡瘁。

他有點怕三姐，卻又十分迷戀三姐，三姐情意綿綿，只要會意對他一笑，他就褲襠壓力大增，他想起和三姐初識對歌，一下聯想到老電影劉三姐的幸福鏡頭，越看此三姐就是彼三姐，酷似電影中的劉三姐。不過電影中的劉三姐性慾也有這麼強嗎?他想象着，大概吧。
電影不能真實反映人性，真是觀眾們和電影表演技術的遺憾。

他終於走出，和老鄉們打招呼。
‘請吃好，喝好，各位大哥大姐，如有不足，敬請包涵呀。’他笑咪咪，鞠躬。
‘小孫辛苦啦，來，喝一個，我代表大家表示謝意敬意。’老楊端起酒，一飲而盡。
‘不謝不敬，應該的，應該的，大家高看我，很感榮幸。’他說話很得體。

女士們一齊仔細審視着他，他感到直射的目光，臉上有點發燒。

‘三姐有點眼力，還是歌唱家，小白臉呀，嘿嘿，唱一個呀。’女士們胡亂鼓譟起來。
小孫一眼看中那個周姓的年輕姑娘，突然心頭一驚。心中自語；
‘天人也，這不是我多年夢中崇拜偶象嗎？怎麼突然會在這裡。
’
他早年大學畢業後曾有次生死戀，女孩是個海外華僑，那女孩竟為他失戀玩自殺，
據說被救活了，之後就再無消息。

他走進周小姐面前，又端起一杯啤酒，緩緩的說；
‘估計你不能喝，我怎麼感覺見過您呢？’
‘不會吧，我剛從印尼來的哦。在烏思匹讀研究生’烏思匹是聖保羅大學巴西叫法。

不是她，極像她。小孫心中有了主意。‘一會我們唱歌吧。’
大家一陣掌聲，他們尤其喜歡男女對唱，這才叫有味道和內含。

三姐匆忙神秘的進閨房，對着鏡子，一邊自言着：
‘他來了，終於來了。我老了，終於老了。怎麼辦，見不見。’
她揪掉一根變白的頭髮，點上一隻煙，一下橫在床上。

門鈴響起，她哆嗦起來，渾身緊張的顫抖着，煙掉在地下。
她撿起，最後猛抽兩口，毅然的拉開門，堅定的向大門走去。
誰也沒有察覺。

門開，一位衣冠楚楚的男子直立着。
‘你來了？’
‘我來了，這是送你的禮品，算是我的心意。’
他拿出一個精緻禮品合，翻開，是一枚寶石，在黑暗中閃光。

‘我的孩子還好嗎？’三姐急促的問，一邊接過禮品。
‘上帝保佑，他已經進美國大學了，這是他的電話號碼。’
一輛汽車經過，燈光下，那男子有如孫道臨，極為瀟灑風度。
‘您還好嗎？‘他問。
‘你呢？’
‘太太過世了，車禍。’他沉重而又緩緩說道。

一陣沉默，又是沉默。
‘你還會回來嗎？’三姐勉強吐出最後的話語。
‘也許，您請保重吧’

他緩緩走向汽車，兩個保鏢迎面接他上車。

車開了，三姐癱在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