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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追求教會增長」的酵
教會增長,多麼吸引人的目標。它吸引人不止是它所帶來的成就感,更是它所附帶的神聖感。如果一個人能讓一家公司業務增長,那已是很吸引人的成就了,但若能讓教會增長,人們會認為那不只是成就,而是「神聖的」成就,是一般人所做不到的。但教會增長是服事主的人應當追求的目標嗎?
教會增長是追求的目標?還是生命的結果?
保羅說:「我栽種了,亞波羅澆灌了,惟有上帝叫他生長」(林前3:6)。服事主的人要殷勤栽種、要澆灌,但教會如何成長、何時成長、長成多大,卻都是上帝的事。所以教會增長是基督生命自然的結果,而不是人應當追求的目標。自然的結果是生命的流露,對目標的追求則是把生命投注給它。生命只能有一個追求的目標,就是愛上帝,其他的追求若不是從這一中心出發,若不是出於愛上帝順服上帝,那就是──拜偶像。隱藏着魔性的美善比顯然的醜惡更能迷惑人心。教會增長若成了追求的目標,這美好的結果,反倒成了魔鬼的試探,吸引基督的跟隨者,去追求抓取它,而從十架舍己的道路上漸漸挪移開了。
「追求教會增長的酵」
不知何時,追求教會增長的企圖心,已像面酵一般摻在許多事奉者的心中;不知何時,追求教會增長的酵也已摻在許多台灣的教會中。酵,會使全團發起來。主所期待的,原是天國福音的酵能借着教會影響俗世(太13:13),使它如同全團面漸漸地被酵發起來,有上帝國的公義憐憫彰顯其中。但現在卻是世俗的價值觀,化身為「追求教會增長」的虛榮心,成了面酵,進到教會這團面中,要把整團都污染了。
教會是一團面,是要用來獻給上帝的。這團面必須是無酵的。
新約時代猶太人的酵,是從上次作麵包時發酵過的麵團中留下來的一小塊麵團。1它看起來和新麵團相似,但卻有酵母菌在其中。當它與新麵粉一起揉成麵團時,就會「使全團都發起來」(加5:9)。耶穌基督要門徒防備法利賽人的酵,因為一點點的酵,一點點假冒為善的酵,一點點追求自己榮耀的酵,就會使跟隨耶穌的心靈「發」起來。「發」起來的心,不再實實在在,不再誠誠懇懇,不再謙謙卑卑,不再一步一腳印地負軛,而是自我膨脹,沾沾自喜,自作主張,忍不住要自誇,就如保羅所警戒的:「你們這自誇是不好的。豈不知一點面酵能使全團發起來嗎?」(林前5:6)。
不真誠的酵
保羅形容無酵的狀態是真誠而真實的(原文是「無酵的真誠和真實」)(林前5:8)。事奉者的動機必須是真誠的,事奉者的準則必須是依於真理而真實的。
追求教會增長,可能會像酵一樣,使得事奉者真誠的動機變質,又使事奉者對真與善的判斷準則變質。為什麼追求教會增長可能使真誠的生命變質呢?因為追求教會增長的動機很容易變成是追求自己的榮耀。這動機是隱藏的,外面所呈現的仍是歸榮耀給上帝和對人的服務。一團面摻了酵,並不是全團面都是酵,而是全團都摻了酵;外面看起來還是一團面,只是裡面不同了,已經發起來了。同樣的,不是所有的服事都全然是不真誠的,但卻不是全然真誠的,並非全然不求上帝的榮耀,而是在求上帝榮耀的同時,也求自己的榮耀。外面所做的事奉仍是一樣的,但榮耀自己卻成了動機,而榮耀上帝變成只是包裝,若自己不能從中得榮耀,就沒有動機去求上帝的榮耀了。追求教會增長往往是人要自己作上帝,而不再以上帝為上帝。人一旦以追求教會增長為目標,無可避免地會帶來人對教會的掌控,透過方法、統計、「賣點」、宣傳、人情壓力等等來產生增長。什麼時候人要掌控教會,上帝就退出教會,就像以西結所見到的,上帝的榮耀漸漸退出了聖殿;人的掌控愈多,聖靈的作工就愈少。而更冒犯上帝的是,人不但掌控教會,人還自以為可以掌控聖靈,以某種方法想要來控制聖靈為他的教會增長目標來效力。這樣的「屬靈」或「靈恩」事工,其本質乃近於行法術。
不合真理的酵
以教會增長為目標時,除了會使事奉者動機不真誠,也會使真與善的判斷準則不再是上帝的道,而變成是實用主義。能使教會人數增加的就是對的,就是好的。「不管黑貓白貓,會抓老鼠就是好貓。」雖然多數事奉者不會去改變三位一體、基督論等基本教義,但轉型與興革卻常常是以能否增加人數為依歸。「不管這派那派,不管這主義那主義,不管這方法那方法,只要能使教會增長都是好的派、好主義、好方法」。為了追求教會增長,教會所傳的信息不再是由上帝的道來決定人應當聽什麼,而是體貼人的「肉體」,揣摩人想要聽什麼,再從聖經來找到經文以配合人自我中心的耳朵,正如保羅所預言的:「因為時候要到,人必厭煩純正的道理,耳朵發癢,就隨從自己的情慾,增添好些師傅」(提後4:3)。
以教會增長作為目標,使得教會成為不真的教會。真教會中有真實無偽的愛和接納,但追求教會增長,數字就主宰了對自我以及同工們彼此的評價,使得彼此間愛的聲音還沒表達,數字就在旁邊大聲喧嚷論斷,掩蓋了愛的細語。教會中的小組長若以小組增長為目標,常常就會以數量的增長來比較,小組長之間就難以真誠相愛了。聯會中各牧師傳道若以教會增長為目標,常常就會以教會人數來比較,小教會的傳道人就覺得抬不起頭來,大教會的傳道人就不自覺地說話聲音比較大;也可能小教會的傳道人心態很健康,但大教會的傳道人卻瞧不起小教會的傳道人;又或者大教會的傳道人其實很謙卑真誠,但小教會的傳道人卻總覺得大教會的傳道人驕傲,給人壓力。當我們察覺這種氛圍存在於同工之間,就表示追求教會增長的酵在發作了。我們真需要在教會、在聯會中有一個「除酵節」,讓我們成為「誠實真正的無酵餅」(林前5:8)。
那麼,教會要不要增長呢?教會若真是基督的身體,她一定會成長,在質與量上都長成基督的身量。但這是上帝的作為,照祂的法則,按祂的時候。教會量的增長卻不是我們當追求的目標。我們不斷要追求的是質,是「讓」教會成為基督健康的身體,「讓」基督彰顯出來,而教會量的增長則是彰顯基督的正常結果。麵團發酵,不會是真的成長,只是暫時的膨脹。若真要讓教會的麵餅增長,只有一條路,就是讓我們的教會成為主所喜悅的無酵餅,都交在主的手裡,讓祂自己運行能力在其中,使餅分了再分,愈分愈多,五餅加二魚,使五千人吃飽還有餘。
結語
弟兄姐妹們,我們必須自己省察,在我們裡面是否藏着「追求教會增長」的酵?我們是真誠真實地在事奉主,還是在追求教會增長的成就感給自己帶來榮耀?求主鑑察我們,讓我們除去我們心中的酵。一團面到底有沒有摻了酵,往往是無法從外面看得出來的。沒有別人能判斷我們各人的心。若不是你我自己省察自己,就只有等那判斷人的主來審判了。
譚國才。〈除去「追求教會增長的酵」〉。《浸神院訊》182(2010/5/27),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