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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 歲月無敵 (2)
送交者: 晨雪 2006年08月21日08:16:18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BY 張欣


方佩跟羅潛的關係發展得很順利,一年之後便結了婚。羅潛漸漸知道了自己的老婆的名
氣和成績如日中天,所到之處均是鮮花和掌聲,有時謝幕達七次之多。不僅記者圍着轉,還
經常有秘密而神聖的任務——為到上海來的中央首長單獨演出並做舞伴等等。

他也去看了方佩的演出,在這之前他認為唱歌跳舞都是年輕女孩子喜歡做的事,完全沒
想到是這麼專業的高級別高層次的演出。他也知道了有些顯赫的人物一直在追逐方佩。

這就帶來了一個問題,羅潛百思不得其解:方佩為什麼要找他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輪
機長?!

他有什麼?工人出身,無權無勢,錢也有限,除了海上的寂寞和異國的見聞,他可以說
一無所有。

這個問題始終纏繞着他,他想了很久,甚至請假好長一段時間不上艙,他都在暗中觀察
方佩,又找不出她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

新婚之夜他因為喝得太多了,醉醺醺地做了那件事,但是細節已經完全記不得了。在方
佩之前他是有性經驗的,所以戀愛期間他對方佩也有這方面的要求,只是方佩不肯,當時他
雖說有些掃興但還是頗看重她的,因為海員的妻子的生存環境到底不同些。

羅潛始終也擺脫不了一種受騙的情緒,他總覺得方佩對他隱瞞了什麼。何況共同生活之
後,他更感覺到了方佩的完美,即使在瑣碎、無聊的日子裡,她都是一樣地斯文、優雅。

他無端端地變得性情暴躁起來。

這實在不該怨他什麼,中國男人的自卑心理是用大男子主義表現出來的,誰敢公開承認
以妻子為榮?那在其他男人眼裡自己成了什麼?所以聰明的影星陳沖嫁了一個美國人,避免
了多少中國男人可能生活在她的陰影里。

他會為很小的一件事大發脾氣,譬如說找不到一件換洗的襯衣,便大聲地指責方佩不要
動他的東西,當方佩說已掛在盥洗室的門後了,他絲毫不感到內疚反而衝着她大喊:“我是
一個男人,不是嬰兒!!”

這樣的事不勝枚舉,方佩總是儘量忍着,有時她實在不可思議,會用一雙大眼睛六神無
主地望着自己的丈夫,羅潛不忍看到她這佯,他畢竟是很愛她的,所以會突然跪倒在她的面
前,抱住她的雙腿求她寬恕。

“你為什麼要這佯折騰呢?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不能說出來呢?”每當方佩用柔軟的手
指撫摸着他的頭髮時,他真想失聲痛哭·他總不能說因為你的完美我懷疑你。

之後是一番纏綿悱惻的愛。

如果是在餐桌前,點起燭光,手握着手四目相望,那種氛圍是營造的,但又有些特殊,
人靜止下來,在一個靜止的地點和空間,似乎又超越了現實,愛變得容易和簡單。

可惜這一切總是長不了,最多48個小時之後,羅潛又會漸漸地煩躁起來。尤其他周圍
的人,對於文藝和舞台世界非常陌生,思維和語言系統都是完全不同規格的,而他們對羅潛
卻又無比熟悉,看不出他憑哪一點該着摘取一顆矚目的明星。

他們的態度在某種程度上迎合了羅潛多疑的內心。日子周而復始,好好壞壞的愛情也讓
人感到疲憊了。

方佩對婚姻也有些失望,她清楚地知道她與羅潛之間有愛,但卻沒有默契和溫馨,這些
都是愛情的潤滑劑,如果每天都是大起大落的發火、後悔、死去活來的熾愛、詩一般的回
昧,之後不可避免地多少有些恐懼即將來臨的新的爭執和口角,這種愛情誰受得了?!其實
愛並不難,平凡相處、平和面對的日子,要想得到卻是難乎其難的。

羅潛決定上船。

他走了之後方佩才發現自己懷孕了。

方佩的妊娠反應非常厲害,吃什麼吐什麼,最後不吃也吐,直到把膽汁吐出來,有兩三
個星期她粒米末沾,一下子人就形銷骨兒。

身邊又沒有人個可以隨意使喚、端菜倒水的人,她只能披頭散髮地卷在大床上,一點一
點地捱時間。心裡想着羅潛在海上漂泊,若是知道了這個消息,會有怎樣的反應呢?

泓菲有時過來看看她,或為她做一點辛辣的食品。泓菲的性情本來並不嬌貴,但因有喬
二胡在身邊,簡直打個噴嚏都有人關照加衣服,兩個人恩恩愛愛的只把方佩襯得無比冷清。

這樣子過了三個月,方佩才停止嘔吐,但已瘦成骨感美人,風颳過來都會倒。

一天到團里去,那時的形勢已以政治學習為主,大夥坐在排練場讀報紙,泓菲低着頭跟
方佩咬耳朵。

泓菲說:“我真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你說羅潛上船了,我怎麼昨天在街上看見他,跟
一個女孩子上電影院呢,女孩子蠻花哨的……”方佩驚道,“你一定看錯了。”泓菲道,
“總不見得二胡也看錯了,不信你問他去。”

方佩突然騰地一下站起來,在大家驚愕的目光中離開排練場,

她急急地回到家,家裡自然沒有人,氣都沒喘一口,便乘車、擺渡去了浦東。

七拐八彎到了羅潛父母家的門口,已經是吃晚飯的時間了,方佩只覺得兩腿發軟,腳下
虛得好似踩了棉花一般,走起路來直飄,內心裡,並不知道立刻要見到羅潛是什麼意思,總
之今天晚上,她是一定要找到他的。

是羅潛的妹妹來開的門,她一眼就看見餐桌前的羅潛,只是那輕鬆的、忘乎所以的笑容
是她久違的——如同最初她在天津機場與他初遇時,這笑容曾令她怦然心動,婚後的羅潛漸
漸變得心事重重,早已不這麼開心了。

方佩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原以為見到羅潛她是會七情上面的,但不知為什麼她毫無表
情地望着他,她沒想到她不在他身邊他會這樣愉快,幾乎恢復了青春活力。

也許是天色暗下去了,也可能是方佩脫相太厲害,三個月她竟瘦了二十多斤,居然羅潛
在屋裡問妹妹:“她找誰?”妹妹離得近,見到方佩變成這個樣子,驚得一時說不出話,聽
哥哥這樣問,忙道,“是大嫂呀!”

羅潛簡直傻了,待他認出方佩,還沒來得及問發生了什麼事,方佩已經扭頭走了。羅潛
追出去,在大街上拉住方佩,顧不得來往的行人有多少,大聲問她,“你到底怎麼了嘛
你?!”方佩一言不發,甩開他的手繼續走,臉上沒有淚,連表情都沒有。她心寒地想,原
來嫁人就是這麼一回事,你無論多麼美麗和賢良,到底只能成為人買到手的一件東西,收在
家裡是可以不理不問的。

她突然心裡就透亮了,中國的男人無論對女人好也罷、壞也罷,內心裡其實是沒有一點
點真正的憐惜和尊重的。這樣看來她跟羅潛,或者與司令員的兒子結婚,結果是一樣的,並
不見得她就找到了所謂真正的愛情和自由。反過來說,不結婚也沒有什麼。羅潛也被她的臉
色嚇住了,一直跟在她身後回到家。關上門,一時還是無話可說,過了好一陣,方佩才心平
氣和他說:“羅潛,我們分手吧。”

那個時代,離婚是一件挺大的事。一般人不到萬不得已都不會提這兩個字,視如洪水猛
獸。羅潛急了,語無倫次道:“方佩,你……不要聽人家瞎說,我跟那個女……同學其實什
麼也沒幹,我下船,她是在碼頭接人,沒接到,我們就一塊去了酒吧,聊了聊……當然也去
看過電影,逛過公園,我只是想輕鬆一下……”方佩打斷他道,“你不用說了,總之都跟在
天津機場時一樣,我能不熟悉嗎?”羅潛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方佩道,“你想輕鬆一下,可
你替我想過沒有?!你一出門就是幾個月,你牽掛過我嗎!?”

“告訴你,羅潛,我跟別人不一樣,我不在乎你跟什麼樣的女人來往,我在乎的是你不
在意我,你太不在意我了。你經常發莫名其妙的邪火,現在發展到有家不回,雲遊四方,既
然這樣,我們何必還守在一起呢?”

“我是再不會相信浪漫的一見鍾倩了。”

“家裡的東西我都不要,我只拿我的換洗衣服。”方佩說完,就到臥室去收拾衣服去
了。

羅潛愣了好一陣才突發奇想地衝到臥室,“方佩,你是不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你怕連
累我……“”“不,我很好,”方佩道,“我懷孕了,我決定明天去醫院做掉他。”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

第一次,羅潛從方佩嚴肅、果斷和從容中相信了她的完美,但是晚了,方佩已從他的生
命中離去。

多少年之後,當羅潛憶起與方佩的這段短命的戀情,都會雙淚長流。謎一樣的方佩在他
的生活中徹底消失之後,他才發現自己是那樣愛她,她又是那樣值得他去雋永地愛,因為她
的美麗一點都不單薄和簡單。

他身邊一直留着一張與方佩的合影,是結婚後方佩第一次送他上船,他穿着白色制限,
戴大蓋帽,帽子微向左斜,幾近壓住那一側的眉毛,感覺帥呆了。方佩則穿一條式樣簡潔的
連衣裙,抱住他的一隻胳膊,含笑地望着鏡頭,這張黑白照片很有幾分好萊塢懷舊影片的神
韻。

儘管羅潛做了各方面的努力,儘管醫院說方佩的孩子太大了,不能刮宮,只能等到再大
一些引產,而胎動之後,方佩就開始愛這孩子,怎麼也不忍心將他消滅。儘管是這樣,方佩
卻執意不回頭,羅潛對她說,“如果你覺得在團里栽了面子,我會幫你全部挽回。”方佩
道,“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淺薄。”羅潛急道,“那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方佩嘆道,
“我並不想叫你怎麼樣,羅潛,我們還是分開的好,我們倆根本不是一回事。”她想說,不
要說你能給我什麼,就是我想要什麼你都不知道,這本身就不是一個彌合的問題。她深知若
共同走下去,羅潛會用他的方式愛她,但她需要的不是贖罪,她需要的是一個懂得她的男
人。

而羅潛不是這個人。

孩子終於生下來了,是個女孩,取名千姿。

那段時間,羅潛上船去了,但他委託了一位海員朋友開了一輛麵包車到方佩父母親的
家,卸下了成箱的奶粉、雞蛋、對蝦,雞腿等,這在當時並不富裕的大環境下,簡直是驚人
之舉。

如果當時方佩現實一些,她就會為之所動,畢竟頓頓飯菜飄香是一件實實在在的事,可
以換來自己的健康。可惜那個時代拜物拜金還不是潮流,方佩又遠不如泓菲和季潦潦腳踏實
地,顯然這做法並沒有令她回心轉意。

羅潛一改前非,每到一處都會寄到團里許多花花綠綠的明信片,雖說是寫給方佩的,但
上面滾燙的情話在團里肆意橫行,幾乎人人背得出來。漸漸地,他的行程大家都已熟知,只
有躺在家中靜靜休養的方佩沒有領略這份熱鬧。泓菲拿着這一堆充滿異國倩調的畫片來探望
方佩,見她躺在物質的海洋里一一周圍全是羅潛托人捎來的各類樣式新奇、精美的食品和用
品。她喜孜孜地獻上明信片,引來的卻是方佩的深惡痛絕。

見她鐵青着一張臉,泓菲不解道,“你擺架子也擺得可以了吧?!”方佩道,“我跟誰
也沒擺過架子。”泓菲道,“你到底要什麼?我也糊塗了。”“我要的是一種感覺,以前曾
經有過,現在找不到了。”泓菲不懂這話,只怔怔地望着方佩。

離婚的第二年,羅潛完全謝了頂。這之後他又結過一次婚,但很快又一拍兩散了。最終
他留在了國外。

事實上,方佩對羅潛並不是沒一點感情的,這其中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她想,哪怕他
有一件小事能做到她心裡去,她便原諒他。可惜一切都落空了。

是的,有一種感覺喪失之後,做法上就會越錯越離譜,羅潛越是挖空心思地表現,方佩
越反感,而她需要的那種自然天成的東西,早在羅潛發現她的價值時便已在空氣中消失了。

潦潦阿姨的派對設在名苑別墅區,豪宅加私人花園,有一座泳池不稀奇,稀奇的是池畔
修了一處水中酒吧,石墩完全埋在水裡,岸上砌着黑大理石吧檯,人在水中坐,便可趴在上
面吸飲料。曉菲和千姿都穿着泳裝在游泳,千姿從未見過這麼好的私人住宅,滿眼都是驚喜
和羨慕。曉菲問道,“你第一次來吧?”千姿點點頭。曉菲倒是滿不在乎他說,“我將來的
別墅肯定要比這兒強,潦潦阿姨連水力按摩池都沒有,也太老士了……”

千姿望着正在仰泳的曉菲,穿着鮮紅的三點式泳裝,兩腿啪啪地打着水花,臉上化着防
濕的濃妝,帶露紅唇肥嘟嘟的,一看便知是個惹火女郎。

曉菲現在已經是小有名氣的歌星,出了幾盤盒帶,又是新出爐的粵港杯青年歌手大賽的
亞軍,所以年齡不大,卻已經染上了幾分君臨天下的氣勢。

而且她是走性感路線,有意識地模仿麥當娜,服裝暴露,又是勁歌勁舞,舞伴是清一色
的帥哥,她則化得紅眉綠眼,頭上是最新潮的駁發,就是把一撮纖維發用像蠟一樣的物質粉
在本身頭髮上,搞得滿頭都是,像琵琶鬼那樣。千姿跟母親去看過曉菲的演出,那陣勢的威
懾力幾乎令千姿不敢問津歌壇了。

母親倒是氣定神閒地看演出,她說,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優勢,千萬不要被表面的東西
嚇倒,你現在就是要多看、多聽、多點感覺,然後找到適合自己的突破口。母親還專門為她
買了“隨身聽”的袖珍碟機,叫她耳不離曲,只要有空就聽,不過買來的盜版碟均是古典音
樂大師的古典作品,巴赫、肖邦、李斯特自不在話下,還有德彪西的《大海》以及斯特拉文
斯基的《火鳥》、《春之祭》等。這些音樂千姿小時候就熟悉,而現在則變成了一種強化訓
練,母親說,你對音樂的理解絕不能淺薄,不管別人怎麼認為,你千萬不要以為會咳嗽外加
幾分姿色就可以在歌壇立足了,每個行業都有一閃即逝的流星。

話雖這麼說,及時出名畢竟是年輕人的最大心願。比如眼下千姿看喬曉菲,就像賽馬場
內已經飛奔了數十圈的駿馬,酣暢琳漓,而自己還在熱身呢。

自從那次偶遇簡松之後,千姿感覺到自己有些神情恍惚,大概因為那晚之後,簡松並沒
有來找過她,這使她的自信心銳減。想當初在芭團去大學演出時,她們這種台上台下均像天
鵝般生活的女孩是最受大學生垂青的,怎麼離開了“湖畔與密林”,當然她也離開了天鵝
群,自己就像野鴨子一樣不值錢了呢?!

簡松敢告訴她自己暫時吃軟飯,還不是把她當作賣大腿的,彼此彼此嘛。她賭氣問母親
為什麼要讓她去做美腿小姐,母親說,掙錢當然是一個很重要的方面,更重要的是這個很實
際很現實的城市需要你放下天鵝的架子。

你很普通,你可以做任何工作自食其力。

你應該熟悉這裡的生存環境。

果然,當千姿告訴母親車場的經理要為她加薪時,母親說“為什麼?”千姿道:“因為
我從不在廣告上露面,我覺得那樣很掉價,亂鬨鬨的一堆女孩,亂喊亂叫,算什麼嘛,他答
應給我一個鏡頭,好像恩賜我,我不這麼想……”“你怎麼想呢?”母親蠻有興趣地望着千
姿,千姿道,“他請半紅不紅的明星來拍廣告都要花那麼多錢,為什麼我是無償的,這不公
平。”母親笑道,“這就是你外出謀生的好處呢。”

母親最終並沒有跟千姿討論加薪問題,她叫千姿通知經理辭職,但她會在一周后離開,
以便經理招募新人。原因是母親已聯繫好余教授,他答應收千姿做學生。

“可他半身不遂呢!”千姿驚奇遣。母親慢條斯理地解釋給她聽,“老頭左手可以按琴
鍵,又沒有失誤,教你是綽綽有餘的。”千姿道,“他怎麼肯呢?不是說他宣布過再不收徒
了嗎?”

的確,余教授以前熱忱助人,可謂桃李滿天下,可惜他有個個日後出了大名的學生,不
僅從不提余教授的栽培,甚至見到他還裝作不認識。這次他是自己買票去看一個學生的演唱
會,皆因那人已入星軌,萬人不在她的眼裡,演唱會完了之後突然下起傾盆大雨,余教授與
老伴站在劇院門口等雨停,但見這位小姐前呼後擁地走出劇場,馬上有一輛平治車開過來。
她的隨從撞了余教授,嘴裡還不乾不淨的,她明明看在眼裡,佯作不識,提着演出裙在別人
撐起的傘下匆匆下了台階,乘車揚長而去。

這件事對余教授刺激很大,加上淋了雨,結果造成小中風,乎丟了一條命。

由於方佩總是定期去看望余教授,令他的老伴頗為感動,便向方佩提及這件事。但是余
教授出院回家之後,仍舊不同意指點千姿。

余教授育人無數,可謂經驗甚豐,但他的學生個個令他寒心,他再不願做別人的發財跳
板。

老頭子生病之後變得格外倔,連老伴的勸說也沒有用,他只見過千姿兩面,聽過她的發
音,什麼話也沒說。對於方佩的請求,他以生病為由堅持推諉。

“你是怎麼說服他的呢?”千姿一再追問母親,方佩道:“我跟他簽了合同,今後你的
收入與他分成,他並不願意這樣做,是我說服他的,他希望保密。”千姿道,“那他教我還
收費嗎?”“當然,這是兩回事。”“他能夠幫忙推出我嗎?”“不知道,合同上反正沒有
這一條,但我相信他一定會認真地指點你。”“為什麼?”“有責任心的人對錢只會更負
責。”千姿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我真不願意相信他是被錢感動的。”方佩漠然道,“我
們已經被錢感動了,否則怎麼會跑到人地兩生的地方來。千姿,我希望你能靠自己過上好日
子。”千姿覺得母親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最終離開汽車交易廣場時,千姿唯一有些不舍的是假如簡松來,便再也找不到她了。長
長的一段時辰,千姿總是無法忘記簡松,他們的第一次談話真是別開生面,都是先亮出自己
的傷疤。

千姿不懂簡松,便問母親,那是她辭職後的第一個晚上,內心有些翻騰。母親靜靜地當
聽眾,而後說,“他在意你了,可是他的境況又不好,所以不會來約你。”千姿道,“媽,
你是安慰我吧?!”母親沒做解釋,很自然他講起與父親的初識,然後說:“初次見面後的
那種閃電般的感覺其實有很大的欺騙性,相愛不一定能相處。”千姿道,“我並沒有愛上
他,只不過覺得他很特別。”母親平靜他說,“還是要想辦法忘掉他,我不想把他說得很
壞,但他的心理實在不夠健康,這個社會已經被污染得太厲害了,所以保持心理健康非常重
要。”

此後,千姿每周三次去星海音樂學院余教授的家中接受訓練和指點,回家練唱、聽音
樂,日子過得很悶。

母親說要去潦潦阿姨家參加派對,她高興得跳起來。

曉菲明明知道千姿還未出道,卻在她面前大談出場費,說得千姿心裡好灰。

游完泳便是聚餐,仍舊在花園,西餐自助形式。曉菲只吃一點三文魚,然後便吃草莓和
芒果,見千姿吃得兩個腮幫子鼓鼓的,手中還端着一盤沙律,便笑嘻嘻地對她說,“小心太
胖了,連美腿小姐都做不成呢!”千姿想說,我泡在雞湯里也不會胖!但覺得說話這麼沖不
禮貌,只好笑笑什麼也不說,心裏面彆扭得不得了。她想向曉菲宣布自己早已不做美腿小姐
了,不等她開口,曉菲已經轉身離開了。後來千姿發現,曉菲並不是只跟她一個人過不去,
她落下毛病了,就是喜歡刺人。

甚至對泓菲阿姨和喬木叔叔,她也是陰陽怪氣的。泓菲阿姨不但不生氣、不教育她,反
而對母親感嘆道,現在時代不同了,我們要以孩子為榮了。

飯後才正式回到客廳里唱卡拉OK,中午來的時候,千姿看到客廳的一面牆完全是玻璃
缸,裡面游滿了熱帶魚,還有兩條雪白閃亮的龍吐珠,另外的三面牆均嵌着意大利柏木裝飾
板,上面有些海浪般的花紋,地板是德國雲石的,未見特殊。想不到晚上一亮燈,客廳里的
燈光講究極了,上下左右一打,竟讓室內生出水天浩淼,燈濤霧浪般的感覺,腳下也有了波
光粼粼的幻影,連曉菲也禁不住哇的一聲叫出來,“潦潦阿姨,這是什麼時候裝修的?”

季潦潦女士今天穿一件藏青色的露臂裙,領口開得很低,可以隱隱地見到點乳溝。她一
點也沒有發胖,脖子和手臂上皮膚依舊白皙,上面各配了一串晶瑩剔透的珍珠,更令她珠圓
玉潤,一看便知她從末為生活付出什麼艱辛。這麼多年有教養的生活,使她的氣質凝重了不
少,加上她的丈夫一直把她奉為神明,所以她早不是團里那個沒心沒肺、唱歌含混的合唱隊
員了。

她對曉菲說,“這不是剛裝修完嗎,就請你們來了。”千姿道“像到了水晶宮一樣。”
潦潦阿姨笑笑,對泓菲和方佩說,“我命里缺水,算命先生說我是焦土命,滴水不存,幸虧
老公是水命人,大水,不然就更麻煩。”她微皺着眉峰,用纖細的手指揉揉太陽穴。後來泓
菲悄悄對方佩說潦潦是因為養不出孩子才變得這麼八卦的。

大夥在廳里坐下來,潦潦叫女傭打開卡拉OK的碟機,然後讓曉菲和千姿唱歌給大家
聽。

曉菲跳起來先上去唱了一曲《愛了再說》,她的頭髮還沒有干,濕濕黑黑的隨着她大幅
度的動作飛舞抖動,加上她烈焰般的紅唇,靈活扭動的腰肢,在這個水族館一樣的大廳里,
活像一條美人魚。潦潦阿姨叫千姿也唱一個,千姿望着母親,方佩道,“你隨便唱一個吧,
反正是好玩。”千姿就走上去,規規矩矩地拿起麥克風,她只唱了兩句:

“原來原諒是那麼難,

原來分手是那麼簡單……“”

一下子大廳里就靜下來,大概是因為千姿從一個相對簡單和純粹的地方走來,或許真的
是從天鵝湖畔走來吧,所以她很自然地把音樂本質上的純淨唱了出來,井發揮到極致。她既
有母親中音的音域,又有屬於她自己的清亮,加上她對歌曲的理解,唱出來的歌顯得楚楚動
人。

她沒有什麼刻意的動作,只是身體隨着旋律輕輕地晃着,她的頭髮也沒幹,披着,偶爾
滴下一兩滴水珠,倒是像出水芙蓉一般靚麗。

一曲終了,潦潦阿姨帶頭鼓起掌來,對方佩道:“你這副星媽的樣子還不是擺出來的
呢,我就知道方佩的女兒不會是等閒之輩。”方佩笑道,“帶她到南方來不過是碰碰運
氣?”潦潦道,“她的實力還用碰運氣?我看誰碰上她倒是有運氣呢,這樣吧,我認千姿做
乾女兒,你叫她每晚在我的夜總會唱,價碼你隨便開就是了。”方佩道,“她現在還在星海
音樂學院上課,雖然不是童子功,也希望她把基本的東西練得紮實一點。”潦潦急道,“這
麼認真幹什麼?!出名、發財都要趁早,你和泓菲唱歌哪點不紮實,後來倒不讓你們唱
了……”

方佩笑了笑沒說什麼,泓菲也不接話。因為以前曉菲多次找潦潦阿姨,想去貴族夜總會
唱歌,曉菲倒不是為錢,關鍵想在裡面認識真正的大款,但潦潦總是推說曉菲的演唱風格不
合貴族夜總會的品位,沒有答應。想不到見了千姿一面就巴結起方佩來了,泓菲心裡老大的
不痛快,又埋怨自己多事,心急火撩地聯絡季潦潦,若不讓她和方佩這麼快見面,事情也不
會搞成這樣。曉菲陰沉着臉,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屏幕上無聲地放着卡拉OK歌曲的畫面,伴奏音樂委婉動。見場面冷下來,潦潦感覺到
自己有些性急了,晾了泓菲的面子,便趕緊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對方佩和泓菲說,“今天誰
都別客氣,咱們三個一人唱一曲,我先唱,我自然是寶刀未老。”大夥忍不住笑起來,緊張
空氣總算有些緩和。潦潦唱了一曲《紅莓花兒開》,由於多年不開口,有些聲音乾澀得很,
歌詞仍舊是稀里糊塗混過去;方佩唱了一曲《鴿子》,只是因為身體不好沒有底氣,唱腔、
吐字、音準仍舊是一流的;泓菲唱的是《太陽最紅,毛主席最親》,那才真叫不減當年。

後來三個人合唱了一首《花兒為什麼這樣紅》,情緒都有些激動,感情也相當複雜,有
久別之後的感慨,更有回首憶華年的惆悵和無奈。歌曲和音符是不變的,但是如花年少時的
輕唱,與現在青春一去永不回之後的懷舊,心境到底是天壤之別。

當晚方佩帶千姿回到家便接到潦潦的電話,談了好長時間。中心意思是叫方佩和千姿搬
到“水晶宮”去住,然後母女倆都去貴族夜總會唱歌。“我們就是太缺這種層次的歌手
了。”潦潦嘆道“現在歌星到處都是,一天就能出現幾張生面孔,但是他們的文化和教養都
不夠。包裝?包裝又不是萬能的,包裝可以出效果但是出不了氣質。我就喜歡千姿的純淨,
幾乎沒被污染過,你根本就是一種懷舊情緒,最能迎合高品位的闊佬心理……方佩,別猶豫
了,搬過來住,我有車每天送你們去夜總會。”

方佩只是說,“一切等千姿出師再說吧。”潦潦道,“都什麼年代了,你還按照程序生
活?!你不要以為千姿培育得越久就越能一鳴驚人,現在的唱片公司有什麼眼光,別提多小
家子氣,要他們真正懂得藝術,至少還得一百年。”方佩沉默一會道,“需要的時候我會第
一個找你,潦潦,今晚的派對真是好極了。”

千姿不理解母親為什麼要拒絕潦潦阿姨的請求,她跟余教授學唱歌真學得煩了。老頭兒
一點笑容也沒有,左手擊琴鍵,一段曲子別管唱多少遍,總也不會說半個好。千姿希望去貴
族夜總會唱歌,她從曉菲冷落她的態度中感覺到,那裡決不是一般的歌廳。“方佩,”千姿
要與母親討論問題時會直呼其名,以示問題的嚴肅,“你不是說機會一閃即逝嗎?”

方佩正在梳頭,她側過臉來說,“本來你應該在第二個路口轉彎,千萬不要因為第一個
路口熱鬧就迎上去,記住了嗎?孩子。”

千姿道:“我真不明白,為什麼你肯叫我去做美腿小姐卻不讓我去唱歌。”“情況怎麼
一樣呢?”方佩溫和他說,“那時是啟動階段,你現在已經進入軌道,我希望唱片公司一下
能接受你,而不是去喝高級堂會。”

“可是我也需要鍛煉,我沒有臨場經驗。”千姿力爭。潦潦阿姨的家,潦潦阿姨的夜總
會,對她的誘惑是巨大的。方佩道,“你並不缺乏舞台經驗,面對觀眾,唱歌和跳舞是一樣
的。”千姿話鋒一轉道,“我們南下到底是不是為了掙錢,媽,我覺得你應該正視這個問
題,如果搞藝術幹嗎不留在上海?!”

方佩正色道,“當然要掙錢,但你不要以為商業與藝術一定是不相融的。恰恰相反,你
做得好,做得地道、到位,名利會滾滾而來。”千姿半夢半醒地望着母親,聽到母親繼續
說,“人生重要的一課是懂得放棄,尤其是放棄那些最耀眼的,最浮華的,最富誘惑力的東
西。”

千姿沒有去貴族夜總會唱歌,依舊去余教授處接受指點,但她蓄意出擊的心理已經箭在
弦上,不得不發。

機會,終於像夢中仙境一般地出現了。

新開張的至尚音像公司為了打出自己的招牌,決定花大價錢包裝並推出一名歌手,做成
牌子菜,令至尚一下子在音樂界立住腳,銷售方面也會前景可觀。

誰都知道,至尚有外資背景,所以尚末出頭或未出過大名的歌手無不蠢蠢欲動,爭取一
躍龍門。

後來才知道這是至尚高層管理人員有意作“騷”,希望廣泛網羅人材,以便選擇性更大
更準確。

余教授推薦千姿進入新人組。

曉菲由於在歌壇熟門熟路,自然很早知道信息,進入群星組含苞欲放。

另有一個人數不多的先鋒組,是已出名的歌手棄暗投明,與原公司反目,藉口大多是宣
傳不力且資金有限,所以擁向至尚旗下。

至尚放出口風,一旦簽約,每個歌手的出資包裝高達20萬元,成名歌手也希望抓住這
個機會成為頂尖天皇級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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