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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紐約---2010年10月8日更新
送交者: 曈曈 2010年10月08日17:08:07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夜幕中的歐陽家大宅就象一頭盤踞一方的猛獸,在這頭猛獸的體內,正涌動着幾股潛流。表面上的威儀富貴之下,歐陽一家人又演繹着怎樣的倫常故事?

歐陽家的大宅一共有八九百平米,分三層,一層是可容納近百人同時就餐聚會的大客廳,宴會廳以及廚房,小餐廳和一個小會客廳,在通往車庫的地方,還有一個小房間,是保姆的居室,二樓是臥室,大大小小有七八間,歐陽俊儒和張佩蘭所居住的是帶套間,有臥室內衛生間的主臥室,足足有一百多平米,在所有臥室中,有些帶有室內衛生間外,有些則沒有,而樓道里卻有兩個公共衛生間,三層是一個大閣樓,歐陽家把它改建成了兩個辦公室和一個家庭圖書館。值得一提的是這棟房子的地下室,儼然是一個小型娛樂室,有檯球桌,健身器,還有一個電影放映儀。從閣樓到地下室,除了樓梯,還有一部小型升降電梯。

“你在想什麼?”在歐陽俊儒和張佩蘭的超大豪華的臥室里,老兩口還沒有入睡。歐陽俊儒扳着張佩蘭的肩膀問道。

“日月讓我想起一個人。”

“誰?你兒子,邱明?”

“我出國後寫過很多次信,都沒有回音。前幾年回國,那片小胡同早拆遷了,連派出所和監獄我都問過了,也沒什麼消息,那一家人到哪兒去了呢?”

“他會是你兒子嗎?”

“他的長相的確有點像我以前的丈夫,他的名字也怪怪的,肯定不是他的真實姓名。唉,我已經這把年紀了,可我總覺得虧欠邱明的。”

“是你欠你兒子的,還是你丈夫一家欠你的?”歐陽俊儒的一句話似乎喚醒了蜇伏在張佩蘭心頭的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張佩蘭正是歐陽俊儒的救命恩人張文彪的女兒。

十九世紀六十年代末,張佩蘭還在中國大陸讀大學,在學校里有一個叫“邱新華”的男生。邱新華的父親官居顯赫,他正是仰仗着他父親這棵大樹,一帆風順,根本沒有參加高考,直讀大學,在大學期間又是入黨,又是當選學生會主席,是校園裡的風雲人物。而張佩蘭則是另一番景象,她由寡母帶大,生活一直過得很清苦。由於“出身”問題,從小就經常受胡同里的壞孩子欺負,在學校里,象入少先隊,入共青團,評選“三好學生”,當學生幹部這樣的好事從來沒有輪上她。她就象一隻沉默寡言的小貓,無論什麼場合,她都溜邊靠後。對她來說,只有一件事是重要的:學習,每當老師公布考試分的時候,是她最快樂的時候。除了學習好,張佩蘭還有一點是讓所有女孩子嫉妒而讓所有男孩子青睞的地方,就是漂亮。她的五官繼承了母親的嫵媚,身材卻繼承了父親的頎長,剛十六七歲的時候,已經長到了一米六八,在那個年月,可以說是鶴立雞群,頗引人注目。她靠自己的努力通過了高考,剛好和邱新華在同一所大學。

在為數不多的女生中,邱新華相中了張佩蘭,張佩蘭卻不領情。邱新華是響噹噹的紅五類,常言道:虎父無犬子,這句話在邱新華身上得到了極佳的應驗,邱新華身材魁梧,濃眉大眼,可稱美男子。面對邱新華,張佩蘭還有一番心思,人家是紅五類,幹部子弟,根紅苗正,可自己是個國民黨軍官的女兒,是“專政對象”,怎能高攀得上邱家?

“文革”開始了,造反派從張佩蘭的衣箱裡抄出一張張文彪的戎裝照片,一瞬間她成了“反動學生”。張佩蘭從一個成績優異的大學生,一下子變成了內蒙草原上放馬的“牧馬人”。本來這些重活都是男人幹的,可既然來了這麼個“反動學生”,“專政對象”,當然要狠狠地整一整。張佩蘭已經記不起手上腳上曾磨出多少個血泡,一天下來兩條腿好像不是她自己的,當她一步一步挪到冰冷的炕邊,幾乎不是躺,而是把自己摔倒在炕上,連煮飯洗澡的力氣都沒有了。

就在張佩蘭放馬放了大約半年以後,一天,她正在臭氣熏天的馬廄里干着又髒又累的體力活,為馬匹準備飼料,一輛小吉普停在馬廄外,從車上款款而下的是穿着軍裝的邱新華。

“佩蘭,你好嗎?我來看看你。”

一看是邱新華,張佩蘭不禁大吃一驚:“哪陣香風把您給吹來了?你畢業了嗎?你怎麼穿軍裝?你參軍了?”

“是呀。我現在是解放軍某部參謀,這是我父親的意思,讓我先下基層鍛煉鍛煉,以後還要派大用場。”

“噢,是嗎,那恭喜你了。”看看人家邱新華嶄新筆挺的軍裝,在看看自己身上污穢不堪的破衣爛衫,張佩蘭的語氣有些黯然。

“我這次來是有好消息帶給你。我問你,你給伯母寫過信沒有?她老人家還好吧?”一提起媽媽,張佩蘭的眼眶裡頓時充滿了淚水,把頭深深地埋在胸前。

“你母親她一直沒回信是不是?我這次就是給你帶信來的。”

“什麼,有我媽媽的信,在哪裡?快給我!”

“哎!別急,不光有信,還有東西,不過都在縣委招待所,放在我房間裡,丟不了。你快洗洗臉梳梳頭換件衣裳,這就跟我走。我這次來之前,還去看了她老人家。”

張佩蘭上了邱新華的車,到縣委招待所,就再也沒能回來。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在縣委招待所邱新華的房間裡會發生什麼。當她明白過來時,她已經走投無路。

“你現在是無依無靠,你爸是國民黨軍官,早就不知死到哪裡去了,你媽是‘自絕於人民’,只有我能救你,要不你就帶着‘反動學生’的帽子在草原上放一輩子馬!”在招待所的房間裡,邱新華身披一件睡衣,一臉的淫威,臉上和脖子上的一道道被指甲抓破的血印掩蓋不住他的趾高氣揚,得意忘形,是那種獸慾剛得到滿足後的得意忘形。“你已經是我的人了,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跟着我,有你的好日子過!”

其實,早在張佩蘭剛到內蒙古一個多月的時候,她母親就被逼自殺了。

張佩蘭披頭散髮,赤身裸體地蜷縮在房間的一個角落抽泣,身上儘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你說實話,我媽到底是怎麼死的?”

“她老不死的和你一樣不識相!”

“你,你,是你把我媽逼死的?”

“她要是早識抬舉何必至此!”

兩個月後,已經有了身孕的張佩蘭終於披上了嫁衣,成了邱家的兒媳,她嫁給了仇人。張佩蘭成為“反動學生”,變成牧馬人,被強暴,被迫懷孕,還有母親自殺,都是邱新華一手導演和策劃的。

 

“佩蘭,還想過去呢,還是早點休息,免得傷心。”歐陽俊儒輕輕撫摸着張佩蘭的肩膀,為她揶了揶被子。

“唉!我好像已經不會傷心了,我的心早就麻木了,我的眼淚也早就流幹了。”張佩蘭說着從枕頭下摸出一個小皮夾子,打開以後,裡面夾著一張黑白照片,從它一側鋸齒樣的邊緣可以看出,這是從一張大照片上撕下來的。照片上是一個三十歲左右時的中國女子,髮型和衣着都是大陸七十年代的流行樣式。照片下放有幾個殘留的小字是“爸爸媽媽祝”,還有半個“寶”字。現在的張佩蘭和照片上那個女子相比,差別很大,只有左嘴角邊的那顆紅痣可以告訴人們,她們是同一個人。

在歐陽家的豪宅里,心緒煩亂夜不能寐的又何止歐陽俊儒和張佩蘭呢?

已經黑暗沉寂了大半夜的廚房突然亮了燈,三小姐歐陽斌穿着一件大紅睡袍,赤着足,躡手躡腳地來到廚房找啤酒。歐陽家的廚房足有四,五十平米,深色大理石台面,雕花的橡木柜子漆成栗色,不鏽鋼洗碗池和電磁爐灶擦洗的光潔如鏡。廚房的中心還有一個被稱為“小島”的四方櫃檯,上面擺滿了放在工藝玻璃瓶中的純粹作為裝飾品的調料和一個大竹籃,裡面是五光十色的假水果。在各個柜子頂上也放置了唯妙唯肖的假花卉,整個廚房的結構及裝飾使初來乍到的人以為來到的不是做飯用的廚房而是工藝品展示會。廚房一邊通往大宴會廳,一邊連着一個小型就餐區,是沒有來賓只有歐陽家成員時吃飯的地方,小就餐區的另一頭是個裝修典雅的酒吧,暗紅漆的櫃檯酒架,酒架上擺滿了各國名酒,櫃檯上方懸掛着一個“招財進寶”符,櫃檯上還有一個聲控流水盆景。

歐陽斌正在紐約皇后大學讀藝術系的碩士研究生,她是歐陽俊儒的結髮妻子霍燕萍四十多歲時懷上的,可惜早產又難產,只保住了孩子,沒能保住大人。霍燕萍死了,歐陽斌一生下來就成了個沒媽的孩子,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歐陽俊儒以及歐陽全家,都對她百般溺愛嬌慣縱容,以至於歐陽斌從小養成桀傲不馴的剛烈性格。她在酒架前看了一小會兒,就徑直來到廚房,走到比她還高一大截的大冰箱前,打開冰箱門,唏唏唆唆地翻了一會兒,終於找到一罐“百威”啤酒,“砰”的一下拉開蓋兒,“咕咚咕咚”一氣喝了半罐。當她心滿意足地打着酒嗝,隨手關掉廚房燈要上樓回房的時候,忽然發現從樓梯旁一個關閉着的小門的門縫裡透出燈光,“咦,這麼晚了誰還在地下室?”

此時,在地下室健身房的舉重器上,歐陽武正練得氣喘吁吁,汗流浹背,他似乎要通過這種身體的極度疲憊減輕心靈深處的壓抑。

“行了,我說二哥,你就歇歇吧。”歐陽斌一手舉着酒瓶晃晃悠悠地從樓梯上踱下來。“你和健身器矯個什麼勁呢,有本事把你的碧霞奪回來,要不就去給大哥戴綠帽子。”

“住嘴,你個小丫頭,懂得個什麼?”

“你說我不懂?你呢?十年前你就那麼眼巴巴地看着大哥把你的未婚妻搶走?想當年,碧霞是以你女朋友的身份來參加爸的六十五大壽的,是你把她介紹給咱一家的,可幾個月的功夫,她沒成我二嫂,倒成了大嫂。你真窩囊!要是我,我就把那一對狗男女都殺了,永遠離開這個家,這個活棺材!”

“別說了!大哥他比我有本事!”

“有本事個屁!你是哈佛的高才生,可他連個兩年制的大專都沒畢業。他在生意場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六親不認,多少老客戶都讓他得罪光了,咱歐陽家早晚斷送在手裡;還有,二哥,你知道他在外邊有多少女人嗎?聽說公司里的女職員差不多都和他上過床,我看他最終要載在女人這事兒上。還有那個張佩蘭,要不是因為她,我何至於一生下來就沒媽!我恨死這個家!”

歐陽斌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地下室里又是一片沉寂。歐陽武從健身器上下來,抄起一條浴巾一邊擦着汗淋淋的脖頸,一邊來到休息室,筋疲力盡地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從旁邊的小冰箱拿出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小口,把頭靠在沙發背上陷入了沉思。

十年前,歐陽武還在哈佛攻讀電子工程專業的博士學位。哈佛學院的女生協會每年要評選“校花”,而亞裔同學聯誼會也模仿美國同學,每年要評選“亞裔哈佛小姐”。歐陽武歷來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對這類事情根本不感興趣,甚至覺得很無聊,可這次禁不住幾個同學的攛掇,說今年的亞裔小姐是近年來最漂亮的一個,無論如何也要一睹芳容,於是歐陽武被同學們連推帶拉拽到了評選現場,一眼看到了頭戴王冠,身著旗袍的碧霞。從那一刻起,歐陽武關閉二十多年的心扉輕輕開啟了,在之後的舞會上,歐陽武請碧霞跳舞。

“你在那個系?”

“心理學系。我知道你,你是歐陽武。”

“你怎麼認識我?”

“從我一進學校,你的大名就如雷貫耳。”

“是嗎?說來我聽聽?”

“你是電子工程專業的高才生,得過總統獎,西屋科學獎。你們系樓後面那個極有中國特色的小花園是你們歐陽家出資建造的,還有。。。”

“不用還有了,已經夠多了。”

從此,哈佛校園裡又多了一對熱戀的情侶。時至今日,歐陽武回憶起他們相戀的日子,心頭依然蕩漾着甜蜜與溫馨。

第二天,歐陽一家圍坐在一起吃早餐。有中式的豆漿油條小醬菜,也有西式的牛奶火腿煎雞蛋。

“阿文,碧霞,你們兩個是不是也該考慮要個孩子了?你們結婚十年,我也想報孫子,享享天倫之樂嘍。”聽到老父親歐陽俊儒的這一番話,歐陽文和碧霞對視了一眼,抿嘴笑笑,沒有說話。

“哎,小武子呢?這一大早他跑哪去了?”歐陽俊儒掃視了一圈,發現唯獨不見歐陽武。“他昨天不是跟大伙兒一塊兒回來了嗎?”

“他天沒亮就走了。二哥昨天一晚上沒睡,快三點了我還看見他在健身房呢,五點多我聽見車響,除了他沒別人,不信去他房間裡看看,他的床一點沒動過。”歐陽斌說完特意往碧霞臉上瞟了一眼。歐陽文和碧霞都裝得若無其事,

“他吃點東西沒有?等吃過早飯再走也不遲。”張佩蘭看了一眼歐陽俊儒。

張佩蘭此言一出不要緊,歐陽斌的聲音一下子高了八度,雙眼圓睜,直盯著張佩蘭,粗聲粗氣地說:“你是誰呀?他媽媽?我媽媽?歐陽家的太后?別看二哥是哈佛的博士,國家安全實驗室的高級工程師,可在這個家裡是要人氣沒人氣,要財氣沒財氣。。。”

“你還不快住嘴!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歐陽俊儒氣得漲紅了臉,“不許這麼對長輩說話。”

“我沒媽!我沒媽!我不吃了,我走!”歐陽斌摔掉碗筷,“咣鐺”一聲踢開椅子跑了。張佩蘭的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歐陽俊儒,歐陽武,碧霞和歐陽明,都默不作聲。

老大歐陽文好像為了打破僵局,又好像要宣布什麼事情,用餐巾擦擦嘴對着歐陽俊儒和張佩蘭緩緩說道:“爸,張姨,我和日月接觸過幾次,感覺這個人還可以,正好咱家公司里需要一個助理,我想把他調進來,不知您二老怎麼想?”

張佩蘭看看歐陽俊儒,沒說話。歐陽俊儒沉吟片刻,把身體向後一仰對大兒子說:“具體人事安排就由你負責吧,我還是放心不下老二,你看能不能把公司的一部分業務交給他。”

“爸,我不是沒考慮過,當初您從公司退休,本來也是讓我和二弟各管一攤,我也不想獨攬大權,是二弟他自己不干。這樣也好,他在國家安全實驗室作,也可以為歐陽家留條後路。”

早飯過後,歐陽文和碧霞回到二樓自己房間,碧霞幫着丈夫準備上班的用品。歐陽文一邊往身上穿西裝,一邊盯着老婆的臉,“碧霞,你怎麼了?又在想你的前男朋友?”

“別瞎說。”

“我瞎說?一看你的神情我就全知道了。”說完歐陽文夾起公文包“登登登”地下樓去了,屋裡頓時靜悄悄的,碧霞黯然地環視着陳設豪華的臥室,不知如何打發寂聊的一天。

碧霞的父母是馬來西亞華僑,她十幾年前來美國留學。不甘寂寞的碧霞和所有來自社會底層又心比天高的年輕少女一樣,一心要步入上流社會。出生在一個普普通通小業主家庭的她,來到美國這個花花世界後,當然知道如何運用自己的優勢-----美貌。想當年與其說是歐陽武追求到碧霞,到不如說是她碧霞俘獲了歐陽武。在校園中,她只聽說過歐陽家的經濟勢力是如何龐大,當歐陽武把她帶到歐陽家的豪宅,參加歐陽俊儒的六十五壽宴,那些珠光寶氣的達官貴人,社會名流,以及歐陽家大宅的富麗堂皇,宴會的窮奢極欲,都讓碧霞瞠目結舌。只在那一晚,碧霞二十幾年來在幫父母整理門面,清點貨物,粗茶淡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的市井生活中培養起來的小家碧玉式的自尊與虛榮瞬間土崩瓦解。她要加盟歐陽家族王國,不是去充當棋盤上的一個小卒子,而是要成為皇后。

到底是什麼原因使得碧霞背叛歐陽武,轉而投入歐陽文的懷抱?是歐陽文在歐陽家族企業中的無可匹敵的地位?是歐陽家族巨大的金融實力?還是情慾?不能否認,老大歐陽文在圍捕女人的角斗中,是一隻彪悍迅猛的獵豹,百發百中,從未失過手。歐陽文和碧霞,一個是對美色的貪婪,一個是對金錢的渴望,這之間的吸引力遠遠強於校園中一對“才子佳人”之間的甜言蜜語。

碧霞還清楚地記得他們之間的第一次長談,是在一個周末的下午。本來是歐陽武約她來家裡和全家人共進晚餐,可實驗室里突然要加班,於是那天陪伴碧霞的就成了歐陽文。是弟弟的粗心給了哥哥可乘之機,歐陽文在一個如此理想的觀眾面前盡情地展示着他的表演才能。之後,他們竟然背着歐陽武開始約會。

“你是願意現在作我歐陽家的大少奶奶,然後再成為歐陽企業的第一夫人,讓人們對你仰目相看,還是去和我那書呆子弟弟過一輩子,當洗衣做飯侍候孩子的家庭婦女?”當歐陽文把這個問題重複了無數邊之後,碧霞終於很情願地在他面前脫光了衣服。在開始和碧霞交往的時候,歐陽文並沒有把她和其他女人區別對待。什麼“歐陽家的大少奶奶”,“歐陽企業的第一夫人”,這是他對每個他想要得到的女人都說的話,然而沒有一個兌現。按以往慣例,苟合了幾次就要放手把她物歸原主的時候,歐陽文倒有點捨不得了。碧霞有後勁,有餘味,讓人回味無窮,留連忘返,每一次都有新的感受。“不愧是哈佛的心理系出身。”歐陽文經常這麼想。

的確,她碧霞是何許人也?以她的心計,不會看不透歐陽文的為人和其對女人的態度,在若即若離,欲拒還迎的交往中,碧霞時刻都在琢磨,如何能將計就計,弄假成真。就在顛鸞倒鳳的快樂中,在勾心鬥角的較量中,碧霞終於在世人們的詫異,困惑,不解的目光注視下,搖搖晃晃,戰戰兢兢卻如願以償地踏上了通往“歐陽家的大少奶奶”和“歐陽企業的第一夫人”寶座的紅地毯。在婚禮上,她神色從容地接受了昔日男友,現在的小叔子歐陽武的祝賀:祝大哥大嫂恩恩愛愛,白頭到老。 

一晃就是十年,嫁進歐陽家,就象身處沒有硝煙的戰場,豪門裡的日子是那麼好過嗎?   歐陽武 在碧霞和大哥成婚前就在外邊租了房子,搬出去單住了,只是有重要的家庭聚會時才回來。在其他人的眼中,碧霞算個什麼?她是大兒子的老婆,可因為她,這個家失去了另外一個兒子。尤其小姑子歐陽斌,對她從來不屑一顧。婚後的歐陽文還是那個花花公子,婚姻這條鎖鏈拴不住他的花心。寄人籬下的生活帶給碧霞的是更多的恐懼和孤獨。

 

 

紐約世界貿易中心大樓位於曼哈頓鬧市區南端,雄踞紐約海港旁,是美國紐約市最高、樓層最多的摩天大樓。

它由紐約和新澤西州港務局集資興建、原籍日本的總建築師山崎實負責設計。大樓於1966年開工,歷時7年,1973年竣工以後,以110層、411米的高度作為摩天巨人而載入史冊。它是由5幢建築物組成的綜合體。其主樓呈雙塔形,塔柱邊寬63.5米。大樓採用鋼架結構,用鋼78千噸,樓的外圍有密置的鋼柱,牆面由鋁板和玻璃窗組成,有“世界之窗”之稱。

大樓有84萬平方米的辦公面積,可容納5萬名工作人員,同時可容納2萬人就餐。其樓層分租給世界各國800多個廠商,還設有為這些單位服務的貿易中心、情報中心和研究中心。在底層大廳及4478兩層高空門廳中,有種類齊全的商業性服務。樓中共有電梯104部,地下有可供停車2000輛的車庫,並有地鐵在此經過、設站。第107層是眺望廳,極目遠眺,方圓可及72公里。一切機器設備全由電腦控制,被譽為“現代技術精華的匯集”。

歐陽企業的辦公室位於世貿大廈北樓的第八十八層,當初歐陽俊儒選中這個地址,也是看中了這裡是塊風水寶地,一來信息靈通,而來在世貿大廈承租辦公室可以充分體現出歐陽家的勢力;而選在八十八層是討個吉利,取“發發”之意。一進公司大門,是一個前台,一位接待小姐負責接待來賓和接聽電話,再往裡走,是幾個相對獨立的辦公室,有歐陽文的辦公室,幾個助理的辦公室以及文秘室和會議室,在拐角處還有一個小休息室,有冰箱,飲水機,咖啡壺等設施。

這天上午,歐陽企業召開中層以上管理幹部會議,會議由歐陽文主持。

“今天第一件事,是向大家介紹我們歐陽企業的一位新成員:日月先生,是我們歐陽企業新聘請的經理助理,讓我們大家為他的到來表示歡迎。”日月起身向大家點頭致意,會議室里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下面,進入今天會議的正式議題,第一個議題是關於對硅谷IT業和中東金礦的投資 ,第二個議題是關於歐陽企業上市。請金融投資分析師施遠哲先生作預測報告。”

施遠哲大約三十四五歲,清清瘦瘦的,戴着一副金絲邊眼鏡,頭髮梳成三七分,一身熨燙得筆挺的西裝每個扣子都一絲不苟地系著。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個筆記本電腦,會議室一角懸掛着一副屏幕,施遠哲用“多媒體”為與會的各位講解投資前景分析。“總之,就目前的經濟形式而言,這兩個議題的前景都是十分樂觀的。但是關於中東金礦,我個人人為是不是先緩一緩,那一帶的局勢一直不是很穩定。”

“中東局勢不穩已經幾十年,可開放商貿一直不斷,所以我認為局勢不是問題,對金礦的投資可以立即着手。好了,就這麼定了。散會。”

會議結束時,已是午飯十分,日月正站在公司大樓門口,不知向哪裡走,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日月先生,想不想一起吃午飯?”日月回頭一看,是施遠哲。“好呀,施先生,你說去哪裡?”“街角有一家不錯的中餐館,我來美國這麼多年,還是喜歡吃中餐,不知你意下如何?”“好,就依你。”

倆人溜溜噠噠走了有十來分鐘,來到路口一家“紅高粱”中餐館。“施先生,歡迎惠顧,今天還帶了朋友來?”施遠哲日月一進門,立刻有侍者迎上前來,並叫出了“施先生”,看來施遠哲確是這裡的常客。“老位子。”“好,這邊請。”在侍者的引導下,他們來到餐館最裡邊一處僻靜的所在。“日月呀,我在這裡吃了兩三年了,每天中午就是一個‘牛肉炒河粉’,你看你。。。”日月順手拿起桌上的午餐菜單看了一會兒抬頭對侍者說:“我點一碗‘炸醬麵’,多放辣椒。”

“對歐陽企業的印象如何?”

“我剛剛第一天,還不好說。但是對歐陽企業我早有耳聞。”

“是呀,歐陽企業是棵大樹,背靠大樹好乘涼,可也樹大招風,你看颱風一來,被連根拔起的都是大樹。”

“噢,是,是。您是前輩,還要請多指教。”日月還想再說什麼,侍者已經把他們點的餐端上來了。

“你是北京人?”施遠哲一邊吃一邊問日月。

“你怎麼知道我是北京人?”

“因為你點了‘炸醬麵’,而且我聽出了你的北京口音。”

“李先生也是北京人?”

“我不是北京人,但我在北京呆過幾年,從北京到的美國。”

“原來如此。”

午餐過後,兩人又一起回到公司。日月的辦公室和歐陽文的辦公室一牆之隔。日月坐在巨大的辦公桌後,轉動着老闆椅,從窗戶俯視着紐約的街景,深深地吁了一口氣。“爸,爺爺,奶奶,你們想不到吧,我終於找到了媽媽,我現在就坐在她和歐陽俊儒的家族公司里,那天在法庭上,從張佩蘭的眉宇之間,從她嘴角的那顆紅痣上,從她看我的眼神里,從我那個同母異父的弟弟歐陽明的臉上,還有‘歐陽’這個姓氏,我已經猜到了一切。皇天不負苦心人,我一定要找回本應屬於我的一切,在認祖歸宗前我要靠自己的能力在歐陽企業中站住腳。”

日月,原名邱明,是張佩蘭和邱新華的兒子。憑藉邱新華父親的地位,他們一家曾有過非常優越的生活。可惜好景不長,邱新華的父親倒台,郎當入獄,邱新華隨即也被隔離審查。邱新華張佩蘭這一對原本就毫無愛情只有刻骨仇恨的夫妻徹底反目。正當此刻,已經在美國站穩腳跟的歐陽俊儒難忘救命恩人張文彪的臨終囑託,在“文革”一結束,就通過民政部門和一些有關方面,經多方查找,終於找到了已經窮途末路的張佩蘭。

歐陽俊儒的出現,對於那個時候的張佩蘭來說,無疑於一顆救命稻草,當她看到歐陽俊儒手中的父親遺物,看到父親母親的照片,多少年來淤積在心頭的痛苦,委屈,仇恨以及諸多種種使得張佩蘭痛哭失聲,不能自己。如果要決定徹底改變命運,只有一條路:拋夫棄子,和歐陽俊儒出走美國。

張佩蘭走後,邱明和父親邱新華,還有奶奶,被遣送回農村老家。曾經呼風喚雨,一呼百諾的邱新華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反差,一天深夜,在自家房梁上上吊自殺了。從此,小小的邱明和奶奶相依為命,過早地開始了他坎坷的人生道路。在村里人歧視的目光下,在刻薄的冷言惡語中,在經常被人莫名其妙地坎石頭,潑髒水的日子中,邱明長到了十八歲,高考落榜後考進了遠洋公司當海員。

爺爺幾年前就病死了,奶奶也是風燭殘年。“孩子,你走吧,有本事到美國去找你媽。我老了,照顧不了你了,往後全靠你自己了。帶著這半張照片,那一半在你媽那裡,記住,帶走她的人姓歐陽。”

“奶奶!”邱明參加工作沒幾個月,奶奶就去世了。

在眾人面前,邱明少言寡語,可“到美國去”這個強烈的念頭深深種植在他的內心,他背地裡悄悄地學習英語,尋找一切可能的出國途經。而到遠洋運輸公司當海員,他正好如願以償地開始了出國尋母的第一步。

有那麼一天,邱明的貨輪在紐約碼頭靠岸,他借上岸觀光之際一去不回。,移民局批准他美國合法永久居留,給予綠卡。在申報個人資料的時候,他把姓氏“邱”去掉了,把“明”一分為二,從此改名為“日月”。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紐約街頭華燈初上,日月的回憶也告一段落。下班了,公司里的人都匆匆忙忙地收拾東西,準備回家。日月拿起辦公桌上的一疊文件放進公文包,走出辦公室,看見歐陽文和施遠哲正好走在他前面。

“想不想一起去喝酒?”歐陽文拍着施遠哲的肩膀問。

“今天?今天我剛好沒空,我約了人。”施遠哲扭過頭看着歐陽文,一邊說一邊扶了扶眼鏡。

“是不是小斌?”

“哎,是。”

“進展的怎麼樣了?小斌是被我們從小寵壞了,要駕馭她得多花些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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