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饅頭山天仙子中劍 （續）

春天的暴雨說來就來，說去就去。才半個時辰的功夫，雨就全停了。天仙子叫亮子先睡，自己放哨。半夜時分，月光照到了谷底，四周朦朦朧朧的，一股莫名的孤獨感 突然向天仙子襲來。從五歲起，她就跟了師傅項天歌。打那以後，就很少離開過東臨書院，更不用說帶着比自己小的師弟光亮子，尋找失蹤了好幾個禮拜的土智子 了。她感到責任重大，但又無能為力，不知道從哪裡下手。雖然在此之前，他也和光亮子、童智子一起南下，闖過黑水河地牢。但是那一次，她只是協助師弟光亮 子。不像這一次，師傅要她處處留心，以防不測。何況那次除了有點孩子氣的光亮子以外，還有辦事穩中的童智子，讓她省了多少心。亮子雖然機智勇敢，但有點粗 枝大葉，容易出紕漏。不多操心怎麼行呢？後半夜，光亮子醒了，她才安心地躺下。

翌日清晨，空氣清新。抬頭一望，一線天碧藍碧藍的。可是在峽谷底下，永遠都是陰暗的、灰色的。也許一年四季都是現在這個樣子。天仙子起來在小河邊梳洗了以 後，提議再次到饅頭山上看看。他們登上天龍七號，一路向北飛，來到饅頭山上空，盤旋了一圈，不見任何蹤影。突然，光亮子透過霧氣，隱約地望見一個人，站在 饅頭山北坡下面的土智子墓前，面向崖壁，背對光亮子他們。

天哪！難道土智子起死回生了？還是土智子奇蹟般地從蜂窩洞裡爬了上來？不管是哪一種情況，他一定是土智子！他為什麼不轉過身來？難道他沒有聽見飛舟的聲音？ 噢，也許是流水聲太大了，他沒有察覺到飛舟的來臨。那人站在土智子墓前，一動也不動，彷佛泥塑木雕一般。光亮子把飛舟駛向饅頭山下，打開側窗，正要向那人 喊話。突然，一隻溫柔的手兒捂着了他張開的嘴，另有一隻手，抓住了飛舟的方向盤，使勁把天龍七號轉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彎，又飛回到了饅頭山頂。不消說，是 師姐。天仙子把飛舟穩穩地降落在饅頭山頂靠近峽壁的一個角落，才鬆開捂着光亮子嘴的手。

“你幹什麼呀？”光亮子猛吸了口氣道，“差一點兒捂死我了！”

“對不起！一時着急，就……”

“你沒看見？那是土智子！”

“土智子？你確定？”

“怎麼不確定？看背影就知道是他！”

“那我問你，他穿的衣服是什麼顏色？”

“灰色？對了，是灰色。”

“土智子穿過灰色的衣服嗎？”

“沒穿過。他失蹤之前，穿的是橫貫山的藍色弟子服。”

“我再問你，他手裡有沒有武器？”

“好像有。”

“我告訴你吧，他背上插着兩把劍。”

“奇怪！土兄從來不帶武器，哪裡來的劍？”

“你還敢肯定他就是土智子？”

“可是他的背影太像土智子了！”

“這一點我不否認。可以先躲在暗處看看。認清楚了，再過去相見呀。”

“好好好，你有理！聽你的還不行嗎？”

天、 光二人悄悄地摸下山，躲在谷底的一堆亂石的背後，暗中觀察着。只見那個灰衣人從墳塋後面轉出來，仰着臉，要回到饅頭山上去。天仙子和光亮子距離灰衣人只有 十幾米，都看得一清二楚。那漢子黃臉黃髮，濃眉長眼，體格健壯，和土智子黃仲仁一模一樣。在光亮子的眼裡，他就是起死回生的土智子。天仙子起初也這麼看， 但她突然發現，這個漢子的眉宇間有一股子殺氣。這樣的面相，怎麼可能是善良忠厚的土智子呢？難道他經歷了地獄的錘鍊，性格發生了根本的改變？她否定了後一 種想法。因為他不相信，一個變了性子的土智子，可以讓西域天尊給予如此高的厚望。雖然她說服了自己，卻來不及制止躲在亂石堆另一邊的光亮子。光亮子毫不猶 豫地從亂石背後跳出去，大聲叫喊道：

“土兄，你躲到哪裡去了？害得我到處找你。”

灰衣人馬上訓練有素地從背後拔出雙劍，拉開格鬥的架勢。

“才幾天不見，”光亮子放慢腳步道，“怎麼連我也不認識了？我是亮子呀。”

那人也不答言，貓着腰，緊緊地握着手中的劍，等待着光亮子的到來。他就像是躲在洞穴里的海鰻，隨時準備襲擊從洞口游過的小魚。

那個殺氣騰騰的年輕漢子，不是別人，正是黑衣太尊的得意孫兒黃髮兒。他剛才站在那座新墳前，仔細研究了墓碑上的文字，知道葬在裡面的是中州智人的徒弟土智 子。如此說來，土智子就是黃仲仁，也就是師爺叫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那個傢伙。真掃興！他怎麼是個短命鬼呢？本想把黃仲仁擒拿到手，獻給師爺。誰知他 竟然已經去陰司報到去了，真沒勁！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土智子還有同黨在，居然就站在他的面前。這傢伙居然把他當成了土智子，你說可笑不可笑！也好，我何不 趁機活捉一個回去獻給師爺，也算不虛此行。他是誰？白衣白袍，白髮黃臉，走路輕飄飄的，一看就不是中州鬼子，莫非他是西域來的？管他是誰，都別想從我黃髮 兒的手中逃走！

黃髮兒等光亮子走到跟前，猛地一躍而起，舞劍直取毫無防範的光亮子。光亮子大吃一驚，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急忙向右側一躲，乘機把套在項背上的神光圈卸了下 來，拿在手中。黃髮兒的雙劍像兩道寒光，又向他襲來。那劍出得太快，用神光圈迎敵已經來不及了。光亮子飛身向上一躍，大喊道：

“你瘋啦！”

眼 看着那鋒利的劍刃，就要刺中光亮子的前胸。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只見一道紅光在空中一閃。黃髮兒的雙劍被紅豆鞭打中了，倒向一邊。光亮子這才逃過了一劫。 黃髮兒被人用鞭意外地擋住了，還震得他雙臂發麻。定睛一看，原來是一位白衣少女，生得像一團白雪。黃髮兒見是個女人幹的，禁不住怒火中燒。棄了光亮子，抽 劍回身，對白衣使鞭女子發起了最強烈地攻擊。黃髮兒把手中的紅寶石雙劍，舞得像千條眼鏡蛇，從上、中、下、左、右，幾乎是同時向天仙子襲來。天仙子也把紅 豆鞭舞得如桃花，漫天飛舞。光亮子剛剛落在地上，正要回身支援師姐，合戰這個貌似土智子的猛漢。只聽的“哎呀”一聲慘叫，師姐天仙子的左肩上中了一劍。她 向後一退就是十幾步，鮮血一下子染紅了白袍的前胸。黃髮兒正要追擊一隻手捂着傷口的天仙子，忽然聽到身後一聲大喊：

“黃毛，有種的沖我來，和女人鬥狠算什麼男人！”

黃髮兒也不答言，回身直取和他叫陣的光亮子。光亮子見他揮劍而來，又大叫一聲：

“神光來也！”

天仙子聽見了，馬上把頭轉向一邊。光亮子話音剛落，只見他舉在空中的神光圈，猶如太陽落地，萬道閃電齊發。黃髮兒冷不防被這耀眼的強光刺盲了雙眼，不知東南 西北。他踉蹌後撤了幾步，差一點兒摔倒在地上。黃髮兒臨危不亂，使出師爺教他的絕妙功夫，把紅寶石雙劍舞成球形，如同坐在一團彩雲之中。光亮子顧不得黃髮 漢子，一把抓住師姐的腰帶，借着飛鞋飛襪，攜帶她飛回饅頭山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