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矮一輩子註定成不了知識份子。

男性知識份子的特徵第一是戴眼鏡。老矮為能成為近視眼曾拼命在昏暗燈光下看書，但就是近視不了。如今同齡人都用老花鏡了，老矮還沒用；男性知識份子的特徵之二是禿頭，或至少是微禿，或髮際上移。偏偏老矮一頭硬發，雖白髮日見增多但根深蒂固，象牙刷廣告宣傳的“一毛不拔”。

大多知識份子學問深得很但髮根脆弱，刮個大風都得用手護着以免被風吹了去。這裡多一句，透個小秘密：老矮先前的許多年一直用馬頭肥皂全包(洗衣洗頭洗澡)。時代進步後改用香肥皂，至今仍極少用娘們的那些什麼波。

世上啥傢伙都是柄雙刃劍。不脫髮的人也有相應的煩惱。來美國的日子裡，理髮曾是老矮頭疼的問題之一。花錢理髮不敢想。請人理，一兩次可以，多了被人煩。

勒了勒腰帶去沃兒馬買了第一套理髮工具。同學間相互試刀，被稱為胖翻譯官的近視眼(他經常在萬維網的新大陸貓着的) 操着電剪很快就出差錯，電推子耕地到了頂。沒辦法，只好全部推光老矮的一頭秀髮。

一段時間過去，老矮的技術有所進步，但得益的是別人。自己的理髮還得請人幫忙，還得受那些不入流的理髮師鼓搗。受人制約終歸不是個辦法，有一天老矮決定拿自己開刀。

老矮着短褲，赤膊上身面向廁所里的大鏡子，藉助鏡中所觀察的情況來指導自己的推剪動作。

自己給自己推個光頭誰都行。自理西式或平頭就有一定的難度，特別是對付腦後的頭髮。這時你得藉助於兩面鏡子，比如，左手持小鏡子於腦後，右手持電推子。這時問題馬上就來了：通過前面的大鏡子看頭後小鏡子裡的東西時動作反了向。你將推子/剪子向前，在鏡子裡它變成了向後；你將它往後挪，它在鏡子裡變成向前，矛盾得很，一時不能適應，不久就手酸脖子硬。

難過的還是眼球。眼自始至終只能斜着往腦後小鏡子裡瞄。時間長了點就成了暫時性斜眼。這時只能用反向法糾偏，如左斜得難受了，老矮就故意往右狠狠斜視數十秒。感覺這辦法對糾眼斜有效，但對不知情偶然撞見這場面的可能會產生驚嚇.

第一次給自己理髮花去不短的時間，出的活兒質量不高，最後不得不推光。幾次之後手藝就有了明顯長進，最後能做出西式頭或小平頭。再最後，推後腦勺的頭髮全憑感覺不用看鏡子。有點象做山西刀削麵的大師傅。揉好的面頂在頭頂，左右手兩把飛刀，刷刷刷，整齊均勻，片薄的面片準確無誤地飛入前面的鍋里。當然，與削麵師傅相比老矮的刀法就差到天邊去了。

老矮現在不缺剃頭錢了，但這革命的傳統還在發揚。家人來美後，頭後的修理就交給了妻子。這樣一來，老矮的這曾經有過的絕活就一天天生疏下去了。

諸位哪天來拜訪老矮，老矮將親自為你操刀，節省下來的十幾美刀就可去“百廢”店猛啜一頓了。

01/04/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