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动物你来我往,没有经历过的人,觉得不可思议。一旦经历了,眼见为实,真是奇妙得无话可说。不过人和动物虽是朋友,却不同类,大家各有各的习俗,如若牠们进了民居,总有不便,总有烦心的事。理想的是大家客客气气的,互不打扰,你过你的,我过我的。
一次我和Joy在乔治和海伦家,经历了与浣熊为伍的两个夜晚。那天一进客厅Beth就说:「今晚你们得先住儿童房,明天才能搬回客房住。」通常到来,我们是先被带到楼上的客房,安顿好行李之后,才下楼与大家共叙。我不明白这次为什么要先住儿童房。
Beth是乔治夫妇的女儿,很久不见了,听说我们要来,专程赶回来住两天。她向我们解释当晚只能住儿童房的理由,我听懂了大概,但是不明白她说的raccoon是什么意思,连英语不错的Joy也不明白。看我们一脸的茫然,Beth比手画脚又说一遍,我们还是不懂,或许在我们的语言库,根本就没有输入过那个单词。Beth想了想,突然灵机一动,跑去书房,从乔治的书架上找到一本英汉词典,翻给我们看。这下我们明白了,raccoon是浣熊。
事情是这样的,客房的阁楼上进了浣熊,到了半夜,上面吵吵闹闹,没法让人睡觉。因此,我们当晚得住儿童房,要到第二天专业人员来处理过后,才能搬回客房住。「好啊!挺好的!」我答道,感谢主人的周到安排。可是Joy却另有所想,从一开始听说阁楼上有浣熊,她就兴奋得不得了,说想住客房,看看浣熊是怎样折腾的。
到底住哪里,成了一件两难的事。主人一家希望我们先住儿童房,儿童房安静,不被浣熊打扰;小女儿想住客房,客房有意思,能听到阁楼上的打打闹闹。一件小事,到了这个份上也得做出决定,它取决于我了。不加思索,我做出一个两全的决定:陪她住客房。一来可以满足女儿的好奇心,获取与浣熊为伍的经历,二来不用搬动房间,少洗一套卧具,我是这样想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那天半夜我们果然听见,隔着天花板的阁楼上,那家伙跑来跑去大闹天宫,够折腾的!我睁着眼睛,翻了身再翻身,好在第二天没有特别安排,睡不好也无妨。Joy指着天花板,一会儿说「到这边了」,一会儿说「到那边了」。遇上这种难逢的机会,也算是她的运气!
第二天早晨,一位年轻人到来,他是当地动物控制专家,谁家不小心进了野物,例如蛇、松鼠、浣熊、花狸鼠等,都找他。年轻人瘦瘦的,很干练,手臂上有动物形状的纹身。他一手提着个金属笼子,一手握着一把电筒,进门向大家简单问好之后,就径直走上阁楼。Joy兴趣盎然地跟着上去看稀奇,我也跟着上去,没看过呢!阁楼上,年轻人提着笼子,打着电筒,巡视一周,很快找到洞口。他将铁笼牢牢地罩住洞口,又确认没其他洞了,才下楼。
「今天晚上更好玩!」Joy憧憬着。果然,那晚阁楼上更热闹。次日,年轻人再来,提着另一个笼子。他取下原来的笼子,一边取,一边说「a captive(一个俘虏)」。手电筒的光芒照在了一个灰不溜秋、貌似狐狸的浣熊身上。小家伙蜷缩着,满目的恐惧,全身发抖,孤立无援。取下笼子,年轻人又放置一个。看着浣熊将被年轻人带走,Joy不舍地问:「您将怎样处置牠呀?」回答是「带牠回森林,一个原本属于牠的地方。」
又一个次日,年轻人再来时我们告诉他,昨晚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