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永生嗎?
你遲疑地問我,你的目光在你的猶豫中寫着答案。
你想知道什麼呢?
若你的心不肯在寧靜中傾聽輕輕的叩門,
若你的思想不肯在你一切願望的深處探尋那隱藏的饑渴,
若你的生命在對死亡的抗拒中不肯發現它潛伏的驚懼,
若你的靈魂不肯在世界的浮光中回眸一瞥永恆,
我能告訴你什麼呢?
我若說永生是一條流動的河,從永遠到永遠,
你會說那河堤在哪兒呢?
我怎麼向你解釋無限中的潺潺?
我怎麼向你描繪永生流經我生命堤岸時那清澈寧靜中的遼遠呢?
當然,我的河堤容納不下永生的流域,就象田壟容納不下大地,
可是,田壟比天空更了解大地的真實,
因為它就在大地之中,並且與大地一同呼吸。
我的河堤是狹窄的,但我不拒絕永生通過。
於是,我的狹窄就容納於永生的遼闊之中。
我不能度量它的廣袤,但我可以感受它的脈搏,
我不能解釋它,但我相信它;
因為我在它裡面,它也在我裡面;
但不是我握持着它,乃是它握持着我。
有一天,它的浩瀚會把我這狹窄的河堤沖沒。
那時候,在我和它之間再也沒有狹窄的阻隔。
於是,我就可以無礙地融入永生的長河,
呼吸它、擁抱它、自由地在它裡面暢遊……
那時候,我可以比今天更詳盡地描繪永生。
可是,你會相信嗎?
若你的心不肯在寧靜中傾聽輕輕的叩門,
你的理性永遠有理由要求證明,
可是,若你拒絕睜開眼睛,我怎麼向你證明色彩?
若你拒絕張開耳朵,我怎麼向你證明音樂?
若你拒絕敞開心靈,我怎麼向你證明永生呢?
你說,那就讓它向我顯明吧!
它已經向你顯明。
在曉光中它向你顯明它的燦爛,
在正午的風中它向你顯明它的遼闊,
在黃昏的暮靄中它向你顯明它的莊嚴,
在靜夜的星空中它向你顯明它的永恆。
不單如此,它還坦然地推開你的窗扉,
它的沁香瀰漫在你的後院,
並且,在寧靜的早晨它讓知更鳥向你顯明它的仁慈,
它還讓草尖上的每一顆露珠
向你顯明它的細緻、它的公平和它慷慨的臨在。
可是,你的眼睛拒絕它!
於是,它在你一切願望的深處呼喚你;
它在你生命經過的每一條街衢迎候你;
你卻擦肩而過,
你太忙,你匆匆追趕太多的願望,卻單單錯過了它。
於是,它在你深心中叩門,
它在你深夢中嘆息。
可是,你的耳朵拒絕了它!
它不得不以死亡的鐘聲驚擾你的夢鄉,
它讓你在有限中畏懼有限的終點,
它迫使你思索,它引導你呼求。
可是,你的驕傲拒絕了它!
最後,它讓你靈魂在世界的浮光中漂流,
它讓你的心焦燥不寧。
但同時它也把永生的火點燃在寧靜中,
那兒有一條窄路,窄路的盡頭有扇窄門,
它等待你,它呼喚你回頭。
可是,你的罪愆卻拒絕了它!
真有永生嗎?
你遲疑地問我,你的目光在你的猶豫中寫着答案。
為什麼還要求證呢?
它在門口,它在叩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