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長篇： 家鄉的泉水清又甜

以前我插隊的村裡有一口遠近聞名的泉水。那是一口可以挑着水桶沿着石階走下去擔水的敞口井。井口兩丈見方，井水又清又甜。凡是地質勘探隊員來到我們村，都讚不絕口。說從來沒有喝過那麼甜的泉水。那是我們村的驕傲，我們村其實就以那口泉水命名。名字挺具鄉土味，夏天來時，在井邊的水塘里開滿一池荷花，美不勝收。晚上老鄉們則圍着井台乘涼聊天。一天的勞累隨風而去。

多少年後，我海歸回國，與一群海歸應邀訪問了一個秀麗的水鄉城市，遇到的場景讓我至今不能忘記。

一架無比巨大的機器在我們面前轟隆隆地轉動。那齒輪有幾個人高. 如此巨大的機器我只有在卓別林的電影裡見過，我也是做科技工作的，但真沒有想到世界上真有這樣巨大的機器。顯然這是一個非常巨大的投資，會給這裡帶來難以估算的直接的和周際的經濟效益。帶我們參觀的人非常驕傲。這裡建成之後，這將是這個產業在亞洲最大的工廠。 顯然，這不是什么半導體設備之類的現代高科技產業。要不然也不會建在這個有豐富水資源但現代科技並不很發達的地方.

震驚之後我們很快就想到了問題。你們這樣的項目怎麼能得到中央的批准？我直接問到。我們所有能想到的關係都用上了，對方也不繞彎子, 大家都是自己人。我們幾十個人在北京泡了大半年。

那污染怎麼解決。另一個海歸也直奔主題。 我們有最先進的處理方案，接待的人回答說，再有，你們不都回來了嗎？他笑着說。

我們裡面還真有一個做這方面的。還是本省人。馬上就被接過去單獨細談去了, 可見他們還是有擔憂的。一直到晚上才回來旅館。我們問他，怎麼樣。他搖搖頭。那你怎麼說，我們問他。勸他們上還是不上？ 他沉默了很久，最後說。我們家鄉的人民，已經窮了太久太久。

我們都沉默了。

第二天，我們互道珍重，又分別踏上了征途。

直到今天，過年過節的時候。我有時候還能收到那裡來的問候伊妹兒。 每次看着那個地名, 我的腦海里，又浮現出那巨大的不停轉動的機器， 同時也想起了村里那口又清又甜的井水。

家鄉的泉水清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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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感謝小楊同學的發言和所有相關的討論，讓我終於發出來了這篇遲疑了很久的回憶。它是我記實性長篇小說海潮中的一篇，原名是千秋功罪。現改成: 家鄉的泉水清又甜.

海歸知青長篇: 海潮 （一,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