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隔离,不会谈虎色变,因为我经历过。我在中国得传染病,发烧四十二度。被送到卫生所,体温死活降不下来,护士把我衣服脱了,堆上好些冰袋。终于救活了。但是高温烧了大脑芯片,主要是ROM和RAM。医生说智力还剩15%。隔离吧。隔离生活就开始了。
大脑管食欲的那块没受损,还知道吃。也是个负担,老想吃好的,但不能吃太好的,怕肠穿孔引起腹膜炎。我脑子要是没烧坏,估计搞科研一个人能顶俩人用。发财也会比较早。那次瘟疫,部队另一个战士得了同样的病,战友挖了一个山药给他吃。吃完就肠穿孔了。全团病倒了很多人。三营拿出一半的营房当隔离区。当时医疗条件还比较简陋,没修火神山医院。消炎药也不多,给最需要的同志用。
现在的人都高级了。那天看到一个武汉的隔离病人把方舱医院的饭拍了个照片放上网,控诉条件太法西斯。我定睛一看,是几片面包,新鲜蔬菜,烧排骨,奶油烤鸡,放在一个盒子里,再加上一杯子鸡汤。看着更像给国民党高级将领的伙食,哪里像是给隔离病人的。
我们那时的伙食是永远的稀饭加咸菜。我凑巧又是个美食家。整天馋的要死。跟同病房一个姓马的北京回民聊天就一个主题,吃。凡是能想得起来的北京饭馆和菜都谈,掰开揉碎了谈,包括做法。香椿炒蛋用什么油,香椿,和鸡蛋,香椿怎么切,到炒几分钟起锅,反复研究很多次,直到在想象中炒到最香最嫩。我懂点烹调,知道的菜比一般人多。没想到回族更会做菜,听马班长讲做菜,等于上了一次烹调学校。后来就学了烹调。
出院那天,我下床走第一步,腿一软,要不是拉住一个栏杆,没准就一个跟头摔死了。我这辈子全靠一点运气,人生九九八十一难,怎么也死不了。我的意思是不要怕隔离,中国高级干部被隔离的多了。我们一般人没掌握过权,隔离一下怕啥。当人生一个片段就行了。起码比双规好。如果遇到一位马病友,做一次免费的进修,确定了人生的方向,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