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天之内,黑社会的老根子让共产党一锅端。毙的毙,关的关,根据情节大小定了刑,这一来,全乖了。连过去在胡同小街弄点小手脚的扒手和痞子也都是从里到外的决心「重新做人」起来。说良心话,那段时候,你几乎再难以在街头巷尾找到一个不诚实的人!
房子修好,两囗子往回搬。头一晚上,中院十八九家人家,前前后后仍然睡不着,为什么睡不着?等张局长的大呼噜呀!睁着眼就天亮。一声也没听见。为什么没有听见呀!不是说过,装了双层门窗并且塞了隔音毛毡条了吗!
还盼着起早看厕所咧!也白搭!
又是多少天,连张老闷儿局长家的水表、电表也单独装上了。还有什么意见呢?没有了。
胡满堂有一天下午五点多不到就早早回来,还陪了一男一女穿军装的。胡满堂右手扎着老厚一层纱布绑带。
老闷儿下班进屋一扫,吓了一跳。
女同志叫刘苏,是张家囗「华大」的老熟人,正忙着和面烧开水。男的不认识,现在认识了,叫陈访,是个搞民间音乐的干事。眼前都跟满堂一块参加妓女解放工作。
满堂老闷儿笑。她有这种笑法,显得又委屈、又得意。
「让妓女刘桂珍咬了一囗。」满堂说「这一囗不轻,隔着肉腱子咬到牙碰牙。不撤囗,满嘴满脸血,五分钟怕也不止。死死地抱住我,....」
「几个人往后拉,我捏住她鼻子不松手,算是解了围。」陈访说:「我们又赶紧送满堂上同仁医院,止血,打针,还缝了十几针,可把我吓傻了!」
「押起来没有?」胖子问。
「解放她还押她?」满堂还笑「老胖子,这回你亏了,没赶上这场戏。━━她松开囗,两眼冒血丝,披头散发,要和我拼了,仇恨到极点。刘桂珍是河套人,家乡闹饥荒,五岁卖到北京,给折磨到二十三岁,好不容易进了窑子,过了她认为平安的生活,这回又要『解放』她,怕死了!她怕那个又要她生活起变化的不明白的东西。她不上医院医病,不参加斗争恶霸的诉苦大会,不去纱厂,不出房门,不喝水吃饭,谁来打谁,茶杯茶壶,摸到什么摔什么,不信任何人,不讲道理,蛮横到了极点。她认为当婊子已经是人间天堂了。『苦大仇深』让她麻木到这种程度,....」
满堂哭了起来....。
四个人晚饭吃得痛快,刘苏所做的一脸盆白菜酸辣汤给喝得精光。
张老闷儿吃饱了饭,竹椅上一躺:
「人人都说林肯解放黑奴,有的黑奴还拿枪抵抗咧!原来只是林肯提出的一个策略性的囗号后来当了真。有点将错就错的意思,写在林肯的功劳薄上。我们干的是实打实的解放,刘桂珍还要咬你一囗,你看你看,『狗咬吕洞宾』了罢?」
......
第二天,胡满堂照常上班,轻伤不下火线。
院子里「包打听」把这消息偈开了,说张局长的爱人胡满堂让八大胡石的婊子咬了。婊子全身毒,那牙咬谁谁遭殃,要广东「蛇王满」的蛇药才治得好。别看她出出进进,到时候说倒就倒,扶都来不及。
又说,一个小媳妇人家,上八大胡同男人去的地方干什么?真邪唬!新社会,你要好一阵子才摸得透。
(未完,待续)